龙鸣剑素来体弱,这半年来在全省四处奔波,早就疲惫至极,但他一直强撑着。到今天,川省哥老会总堂开山立柜,成立川省起事总指挥部,这两件事总算搞成了,看着这些与会的龙头大爷一拨一拨离开了罗泉井,他也一口气松了下来。这口气一松,他的疲惫,他的病态也就暴露出来了。
送走最后一拨人后,他,王天杰,跟秦载赓回到前院正房堂屋,准备商量一下去中兴场设立总指挥部的事儿,他们刚坐下来,还没开口说话,他就向桌子上一扑,晕过去了。一时间,他脸色苍白,四肢冰凉,气如游丝,把王天杰和秦载赓都吓着了。
王天杰和秦载赓立即扑过来。
王天杰忙扶起他的身子,一只手搂着他的腋窝,另一只手扶了他的头,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腹部,然后就动手掐他的人中,一边掐一边喊道:“顾三,顾三,你咋啦!”
秦载赓已拖过一张椅子,把它跟龙鸣剑坐的那张并在一起,他把龙鸣剑的双腿抬起,平放在椅子上,然后就捏龙鸣剑两支手的合谷穴。
两人手忙脚乱地忙活了一阵,龙鸣剑却没什么反应。
王天杰就着急地说道:“这咋整?这咋整?”
他这一问,把忙糊涂了的秦载赓给提醒了,他立马意识到得找郎中,于是他向门外喊道:“老鲁,老鲁!”
正在清扫前院的老鲁听到叫声,就问道:“少爷,啥子事儿?”
“你快进来!”
老鲁把扫帚一丢,忙跑进堂屋来,看到屋里的情景,就问道:“少爷,这龙少爷是咋啦?”
秦载赓答道:“他晕过去了,老鲁,你快去找个郎中来!”
老鲁看了看龙鸣剑,又看了看秦、王二人,说道:“少爷,你们这么整要不得,快把他扶进去躺着,我这就去找郎中!”
于是,老鲁就出门找郎中去了。
秦载赓和王天杰两人就把龙鸣剑扶起,半抱半抬地把他弄到堂屋左边的房间里的床上,让他躺下,然后给他盖了一床薄被。
等把这一切做完,两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才镇静下来。
秦载赓就问王天杰道:“天杰,你跟鸣剑在一起的时间长,你晓不晓得他这是啥症候?”
“大哥,我和他虽是同乡,其实以前也没见过面,是到东洋后,才熟悉起来,也就这半年才几乎天天在一起。这半年,他一直精神着呢!我只晓得他体弱,没想到他这个时候会病倒!他这一病,我们后边的事儿咋整呢?”
“天杰,你也不要着急,等会儿郎中来了,等给他瞧了病,看郎中咋说,我们再商量后边的事!”
“看来也只好这样了,唉!”
他们正说着话,老鲁就带着郎中进来了。他们忙站起来跟郎中打招呼,郎中跟他们点了点头,就开始瞧龙鸣剑的病了。郎中先翻了翻龙鸣剑的两只眼皮,然后就坐下把脉。
秦载赓就把老鲁叫到门外,给他说道:“老鲁,你去给碧萝说一声,让她拿些银子给你,一会儿好给郎中诊费,也好去给四弟抓药!”
“要得,少爷!”老鲁答应着就去了。
老鲁去到内院,看见秦舒月姑嫂正在一起说话,他就目前说道:“少奶奶,少爷请你取点银子给我!”
“少爷要银子做啥?”
“龙少爷病了,我刚把郎中找来了,少爷叫我来取点银子,一会儿好给诊费,也好去给龙少爷抓药。”
秦舒月就问道:“老鲁,你说龙大哥病了?他今儿早不是好好的嘛,咋就病了?”
“送走最后一拨人,少爷和他们一起回到堂屋,龙少爷就晕过去了!少爷和王少爷掐人中的掐人中,捏合谷的捏合谷,可他就一点儿动静都没得,少爷就叫我去找郎中了。”
听老鲁说完,谢碧萝就去取了银子,然后姑嫂俩就跟老鲁一起去了前院。
她们到那屋时,郎中已诊完病,正在给秦、王二人说龙鸣剑的病情:“病人素来体弱,似乎长久以来就心有郁结,这心郁则伤肺;近来又好像遇上了着急的事儿,有些心急上火,心火太旺又伤了肝,再加上过度劳累,所以就出现了这种昏晕状态。病人得卧床静养,再辅以药石,也许半把个月能好起来!我这就给他开个方子,你们给他抓来服用。”
王天杰就问道:“先生,你看他现在这样,啥时能醒过来呀?”
郎中说道:“病人现在没啥子大碍,有半把个时辰就能醒过来,只是这床边不能离人,他醒了,不要让他随便离床!”
秦舒月就说道:“哥,你们请先生去堂屋开方子吧,妹子在这里守着!”
秦载赓知道妹子的心思,可又不便说破,就为难也说道:“妹子,他一个大男人,你在这儿不大方便吧?”
秦舒月道:“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哥,他是你弟,就是我哥,这个妹妹服侍哥哥,有什么不方便的?”
秦载赓就讷讷地说道:“那,那……”
秦舒月就看了他哥一眼,说道:“哥,你还那啥子?你们就请先生去堂屋开方子吧!”
秦载赓也觉得确实不好说什么,就跟王天杰一起带着郎中去堂屋了。
老鲁已准备了笔墨,郎中就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一叠纸来,他思索了一会儿,就提起笔来给龙鸣剑开方子了。他一边写,一边自言自语道:“病人素来体弱,这药就不能下重了,还得边补边调。怕要十到十五剂药才行!”
他说着就已把方子写完了,他把方子递给秦载赓,说道:“你们照这个方子先抓五剂回来,一天一剂,每天早、中、晚各服一次,饭后服用。过了五天,叫人来喊我一声,我再来给瞧瞧,给换换方子,又再服五剂,那么,病人就应该好了。过会儿病人醒了,你们一定要叫他静卧,不能叫他劳心费神!”
郎中说完,就背起药箱准备走了。秦载赓就问了诊费,把诊费递给郎中,然后就送郎中出门了。
老鲁就拿了药方去给龙鸣剑抓药去了。
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这个自己心仪的男人病成这个样子,秦舒月心都要碎了。
上次龙鸣剑和王天杰走后,她哥已经把龙鸣剑的情况给她说了,还让她嫂子谢碧萝劝过她,让她死了非龙鸣剑不嫁的那条心,可她毫不动摇,就一心要嫁龙鸣剑这个心目中的英雄。
她对她哥说:“只要龙大哥没有亲口对我说,他不娶我,我就非嫁他不可!”
秦载赓没法,就生气地对妹子说:“妹子,你不听哥的,等鸣剑下回来了,你自己去跟他说,看他答不答应娶你!”
“你以为我不敢亲自跟他说?哥,你等着,他下回来了,我就跟他说!”
“行!你这个犟女子,你是不撞南墙不死心了!你看他会不会答应娶你嘛!”
可这次龙鸣剑来了,就一直忙着开英雄会的事情,她根本就没机会单独见他,眼看他又要走了,她心里可着急了。而且她嫂子也一直找些事儿让她帮着做,让她完全脱不了身,她只好在心里叹息:“唉,我秦舒月今生真的跟他无缘了?”
却不想龙鸣剑竟累得病倒了,她终于有机会守护在这个心仪的男人身边了。她心想,老天爷呀,你还真不负有心人啦!
她父母过世得早,歌嫂把她像带女儿一样带大,到十八岁时,哥嫂就张罗着给她找婆家,但她坚持要找一个你她哥那样的英雄,所以镇子里几个大户人家上门提亲都被她拒绝了。她一直守望着,要等待她心目中的英雄男人出现。龙鸣剑的出现,让她怦然心动,她觉得她要等的那个人来了。在与龙鸣剑的接触中,她觉得她没看走眼,她也感觉到龙鸣剑喜欢她,她就把自己的心事儿给嫂子说了,她嫂子就让她哥问龙鸣剑,却不想,龙鸣剑已有家室。不过,她还是不死心,她觉得,在这个男人三妻四妾的世界里,龙鸣剑再娶了她,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再说,她自认是江湖儿女,只要能跟这个心仪的男人而且又喜欢自己的男人过一辈子,也就不在乎什么做大做小了!
她看着龙鸣剑苍白的脸,心痛地想着:“鸣剑,你快点醒来吧!你一醒来,妹子就要告诉你:我要嫁给你!”但又一转念,想到这个男人一醒来,又要去奔忙他的革命,她又希望他不要快快醒来,她好在他身边多守候一些时间,哪怕一句话都不能跟他说,哪怕只能就这样看着他苍白的脸,她也觉得心里是那样的幸福甜蜜!
不过,她还是希望这个男人快快醒来,再快快地好起来,然后娶了她,她就能像哥嫂那样甜蜜幸福地生活,她和他还要生养一群他们的孩子。想到这个男人会亲密地爱抚自己,她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她感觉到自己的失态,就连忙收摄心神,让自己镇静下来。
这时,龙鸣剑忽然动了一下,然后睁开了眼睛,他转了转头,才看见坐在椅子上的秦舒月,就气息微弱地问道:“妹子,我这是咋啦?”
看见他醒了,她是又心痛又高兴,眼泪就淌下来了。
龙鸣剑见她流泪了,就吃惊地问道:“妹子,你咋啦?”
秦舒月没理他,而是朝门外喊道:“哥,他醒了!”
听到舒月的叫声,秦载赓夫妇和王天杰就从堂屋过来了。
秦舒月一边往起站,一边假装揉眼睛,把自己的失态掩了过去。进来的人也都关心病人去了,也没注意到她的举动。
龙鸣剑看清了进来的人,就有气无力地问秦载赓道:“大哥,我这是咋啦?”
秦载赓答道:“四弟,你莫说话!先生给你把过脉了,他说你病得不轻,得静养!再服点汤药,过个十天半月,也就没事儿了!”
龙鸣剑惊奇的问道:“大哥,你是说兄弟病了?”
“是啊,四弟!你刚才可把大哥给吓着了,你一进门,就晕倒了,太吓人了!你先躺着,莫说话,好好歇歇啊!”
“大哥,子骧,我病的不是时候啊!”
秦载赓忙打断了龙鸣剑的话,说道:“先歇着,莫说话!我们都出去,你好好睡一觉,等你歇好了,我们再商量大事!”
他说着就先了出门,王天杰和也秦舒月姑嫂跟了出去。
龙鸣剑就只好闭目养起神来。
秦载赓怕在堂屋说话会影响龙鸣剑休息,就带着三人一起走到了院子里。
王天杰就问秦载赓道:“大哥,鸣剑病成这个样子,去中兴场的事儿也耽搁不得,你看咋整?”
秦载赓想了想,说道:“这样吧,四弟就留在这儿养病,我们两个和梓舟、重义先去中兴场,把那边的事儿整落实,再回来接他过去!”
“要是十天半个月就有事儿呢?”
“就是有事儿,我们也不能把他拖上啊!再把他拖上,可就要把拖惨了!我想,就十天半个月,应该还不会有啥子事儿的!”
“唉,大哥,眼下还真少不得他这个诸葛亮啊!”
“是啊!可眼下也只能这么办了!”
秦载赓四人正在院子里说着话,老鲁就把药抓回来了。
秦载赓就对妻子和妹妹说道:“碧萝,舒月,你们去给四弟煎药吧!我和子骧去后院跟二弟、三弟说点事儿,就让老鲁在这里守着四弟吧!”
他说着又进屋去看龙鸣剑。
龙鸣剑一直没睡着,听到有人进来了,就睁开了眼睛,见是秦载赓跟王天杰进来了,就吃力地说道:“唉,大哥,子骧,我这病的不是时候啊!”
秦载赓说道,“四弟,你先闭目养会儿神吧!等药煎好了,就送过来你服下,要是服了药有精神了,我们再陪你说话!”
龙鸣剑还是想跟他们说话。
秦载赓忙制止道:“四弟,你莫说话,先生说了,你得静养!你想说啥大哥晓得,我和子骧已经商量了。你就在这儿安心养病,我们几个先过中兴场去,把那边的事儿安排妥当,然后再来接你,有个十天半月,你也好利索了,你也就好跟兄弟一起大干一场了!”
龙鸣剑心里很不情愿,可四肢百骸就像散了架一样,想动一动都艰难,就叹了口气。
秦载赓又说道:“四弟,大哥和子骧心里有数,你就安心养病吧!老鲁在这里陪着你,我跟子骧去后院,和你二哥、三哥说点儿事,过会儿再一起过来看你!”
龙鸣剑吃力地点了点头。
秦载赓和王天杰就出门去后院了,老鲁就到房间里守着龙鸣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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