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钏儿见宝钗半天不言语,疑惑问道:“姑娘在说什么呢?”
宝钗摇头不语,她信了那小丫鬟在说谎,那事与周延无关。
贾琏本就是一个喜欢沾花惹草的爷,如今离了王熙凤就像脱了缰的野马,指不定怎么在外面寻花问柳呢,凤姐敢让周延跟着,一来说明,周延不是那种会撺掇贾琏去寻花问柳的人,二来,此去扬州,虽说是被撵出了府,这一趟是祸更是福。
“宝姑娘,太太那边还等着我去回话呢,我先回去了。”玉钏儿起身问道。
宝钗让香菱去送送,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牛希济词集。
自从那日在黛玉处见了那首词后,她心下奇怪,也将词集不离手。
谢家仙观寄云岑,岩萝拂地成阴。洞房不闭白云深。当时丹灶,一粒化黄金。
石壁霞衣犹半挂,松风长似鸣琴。时闻唳鹤起前林。十洲高会,何处许相寻。
翻来覆去,也总想不通黛玉为何对这首词情有独钟。
莺儿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那小丫鬟的身影,便回来了,见宝钗靠在窗边读诗,她拿起针线活坐在一旁,也看两眼,“姑娘,你怎么总读这一篇?”
宝钗放下诗集,“这你就不懂了,一篇好诗文读数十遍数百遍都是读不够的,只是原先读书贪杂,读了一本匆匆放下再读另一本,虽是读了却也少了些滋味。”
宝钗说的头头是道,莺儿也不是对是错,反正她不认得字,怎么读都读不出个滋味。
宝钗见她悠闲的坐在这儿做针线活,也不见那小丫鬟的情况,疑惑问道:“你去找人了,怎么回来了。”
莺儿不满回道:“出去时,就跑的没影了,我倒真是从未见过这样的丫鬟,姑娘我们可别招惹她。”
“招惹?”宝钗被这词逗乐了,“你如今怎么也学会了这些话?”
“姑娘,你就别打趣我了,我真是在那小院亲眼见到她跪在地上,将整个院子闹得鸡犬不宁,这种人怎么敢留她。”莺儿见宝钗的金锁露在外面,不自觉的念了出来,“不离不弃,芳龄永继。”
宝钗听后,将金锁卸下,垫了手绢放到桌上,这金锁据说是一个癞头和尚送的,并说只有有玉的才能与她相匹配,金锁上刻着:“不离不弃,芳龄永继“。
莺儿此刻见了这金锁,自然想起了宝玉的那块通灵宝玉,“姑娘,你说奇不奇,宝玉的玉上刻着:莫失莫忘,仙寿恒昌。怎么看都是和姑娘金锁上刻的字是一对。若我看,冥冥中自有安排,我还曾听金钏儿说过,‘金簪子掉井里头,有你的只有你的’,姑娘,你说奇不奇?“
宝钗如何听不出莺儿话中有话,但有些话是姑娘家能说的吗?
“整日的乱想,金簪子与我有何干系?”
莺儿停下手中的活,“姑娘,金钏是什么?是金镯子!是臂镯!金钏儿说这话,不说镯子反说簪子,那簪子又是什么?更何况还是金簪子?”莺儿掩嘴笑道,“她可没在说自个儿,如今府里上上下下也都知道了姑娘的金锁。”
宝钗来都中做什么?
她进京主要是为了备选“才人、赞善“之职,这才与母亲薛姨妈、哥哥薛蟠寄住于贾府,如今府里风言风语可不与初心相悖?
放下手中的书卷,宝钗起身,“莺儿,事不过三,话亦不过三,你初在宝玉那里说过金锁一话,刚才又说了一次,下一次便不可说了。”
话虽平淡,其意却深,莺儿跟在宝钗身边多年,如何不知道宝钗动气了,当下闭了口。
忽听院子里传来各种慌乱的声音,便和莺儿出去看看,莺儿叫过来匆忙的小丫鬟过来问道:“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
“有人!有人跳井死了!”说完就慌张跑了。
宝钗听后紧攥着莺儿的胳膊,一字一顿的问道:“莺儿……你说说……谁会这么糊涂?”
莺儿此刻也脸色苍白,强忍着不适,艰难地开口:“姑娘,糊涂总归是糊涂的,谁拿她又有什么办法?”
……
周延原先打算出门,但中途又被人绊住脚,到此刻也没能离开。
当下便也知道了“跳井自杀”的消息,问是谁?
令心颤抖着声音:“延哥儿,她……跳的井,之前与她擦肩而过,我还气愤不过,如今人就这么没了?”
周延明白,是那个小丫鬟。
但与其他人的悲伤不同,周延先是震惊后是惭愧,鲜活的生命说没就没了,心中觉得悲痛,却又空落落的,某一瞬间他竟然想着:她又换了谁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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