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世
金丝云锦的纱幔低垂,朦朦胧胧的能看到里面的情景。
水红色的锦缎被外面露出一张精致的脸,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交织在一起,如墨的青丝披散在美人榻上显得有些凌乱。
睡梦中的赢长安紧紧地皱着眉头。
她陷入了第三世的梦魇中。
第三世,赢长安选择直接一点,自信的认为只要自己表露出来对赵琼楼的喜欢。
对于赵琼楼一个太监来说,势必会对自己另眼相看,然后好好珍惜这段跨越世俗的爱恋。确实一切都如同赢长安所想的那般,赵琼楼确实对自己有了印象。
不止赵琼楼。
这场公主看上太监的事情,在整个宫里面都成了一段佳话。
啊呸。
佳话那是赢长安自认为的,成了一段笑话还差不多。
赢长安只看到了赵琼楼收到自己准备的东西时候,嘴角温和的微笑。
而没有看到他低头行礼时候,垂下的眸子掩盖住的眼底的冰冷和讽刺。
赵琼楼的势力愈演愈大,赢铭日渐依赖仰仗这个宦官,对赵琼楼的过于信赖,使他忽略了照此下去终有一日这大秦的天下会被人越俎代庖。
不久,赢赢铭也听闻了赢长安倾慕赵琼楼的事情,为了表示自己对赵琼楼的宠信和重视,竟下旨将赢长安赐给了赵琼楼。
在等级森严的时代,公主被赐给一个贱籍的宦官,赢铭这个皇上所作所为荒唐至极。
这件事情自然是引起了朝廷上下的轩然大波,纷纷上谏望皇上三思。
长安公主之美秦国上下无人不知,公主身份尊贵,婚事岂是儿戏。
赢铭向来随心所欲,怎会被朝中大臣的意见作用,只道君无戏言,更何况他向来就跟赢长安这个公主不对付,这样既羞辱了赢长安,又表达了自己对赵琼楼的重视。
当时赢长安倒是乐意见的,这样更方便自己去攻略赵琼楼了。
反正即便两个人成婚,赵琼楼的身体也做不了什么。
她所想的不过是尽快完成任务之后,回到现实世界,说白了她从来都没有真正的重视这个世界。
宦官娶亲这件事情,将朝上的目光都引到了赵琼楼身上。
到底也不是什么太光彩的事情,赢长安穿着嫁衣,被送到了赵琼楼在宫外的府邸里面。
赢长安还记得,自己坐在柔软的床上,所见之处皆是艳丽的红色,等了许久之后房屋里面传来脚步声,自己的红色的盖头被掀开。
赵琼楼没有表情的脸居高临下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他眼睛微眯的看着她,冰冷的手指划过自己的皮肤,赢长安只以为他喝醉了,嘴角带着练习了无数次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微笑。
打算用这幅美艳的皮囊来蛊惑这个男人的心。
直到那个男人的手指划过自己的眼皮,声音褪去的平日的温和,已然是去了势之后太监固有的阴柔尖细:“赢长安,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那冰凉的手指几乎要刺破她脆弱的皮肤,身子似乎察觉到危险本能的发抖,眼皮随着他的指腹轻轻颤,脸上的笑也变得僵硬,摇了摇头。
赵琼楼的手下移倏然遏制住她纤细白皙的脖颈,在她耳侧轻声道:“我顶讨厌别人骗我,我不是讨厌她骗我,而是讨厌蠢人把我当成傻子,你们赢家人都过于自以为是,而赢长安你更当真胆大包天。”
赵琼楼恍如和白日换了一个皮子,露出了温润如玉的外表下的阴狠。
梦魇随着窒息感让赢长安惊醒,赢长安猛地睁开自己的眼睛,身体好像还能感受到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脑海里面还回响着那个男人最后一句话。
“你这骗人的嘴道,心悦我。可是你这双漂亮的眼睛啊,可把你的心思全都出卖了呢。”
赢长安这才知道自己有多离谱,自己攻略的这个男人,原来自己一直没有看透过。
但是自己的所作所为,在一早就被这个男人看破了。
赢长安脑海里冒出最后赵琼楼拆穿自己的样子,确实如同赵琼楼说的那般,她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把自己当成一个局外人。
认为这个世界不过只是一个小说世界而已,赵琼楼也不过只是里面的一个npc,而从未在里面投入一点情感。
但是死亡时候却叫赢长安意识到了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被人掐脖子是真疼,这里面的人拥有自己的思想,跟被输入了单一数据的npc不一样。
或许这才是她失败的根源。
“小姐你醒了啊。”身边响起了一道娇俏的女声,赢长安从回忆中醒过来,春生一双亮亮的杏眼看着自己。
赢长安将眼神落在春生身上,点了点头,从床榻上起身,月白色的里衣带着几分光泽,春生倒了杯水端给赢长安。
她接过来,漱了漱口,吐在夏薇手中端着的金铜盆里面。
赢长安洁面后坐在宫中的梳妆台前。
她想起自己白日的时候,赵琼楼窥探到自己眼底对他的惧意。
那个男人太过于精明,没有人能在他面前演戏,她不爱赵琼楼,但是必须要爱他。
带着几分模糊的铜镜里面,映出她苍白色的脸,眼底透着几分情意。
春生在她身后,木梳轻柔的穿过柔顺的乌发:“公主,今日梳什么头?”
“简单些便好。”
春生望了一眼镜子里面的人,表情欲言又止。
“怎么了?”赢长安问道。
“公主,蒙上卿自刎了。”
赢长安神情一愣,蒙家二公子蒙路在朝为文官任上卿。
这已经是第四次听到他的死讯了,若一开始的时候赢长安心里还会有几分感慨,现在已经变得有些淡漠了,她已经提醒过舅舅了。
蒙路绝不是无辜的自刎,铜镜的人眼里面透着几分深色。
蒙武现在应该确信,赢铭上位,蒙氏绝对不会只有一人死亡。
收拾好之后,赢长安从木凳上面起身,春生拿起一旁的深衣想要给赢长安穿上,赢长安摆了摆手:“换一件玄色的衣服。”
蒙路下葬的那天,天上刚好下过大雪,雪况加深了路状,春生掀开马车上一边的帘布,朝外面看了看。
回头朝着赢长安道:“公主到了。”
赢长安被春生搀扶着下了马车,蒙武站在府前接待来吊唁的人,男人像是突然步入了迟暮之年,头发也开始见白。
看到赢长安之后,脸上带着几分动容,微微弯身,赢长安止住了男人的动作:“舅父,节哀。”
蒙武叹了一口气:“带公主进去。”
蒙府的下人帮着赢长安引路,过来蒙府的人不少,或多或少都带着几分悲痛,看到赢长安之后都纷纷行礼。
咸阳城素来有女眷的圈子,赢长安自然凑了过去,夫人们大多穿着素净,见赢长安过来之后脸上带着恭敬。
这蒙上卿怎么会死的这般突然,若说无故自刎怕是谁都不相信。
“妹妹,倒是有些日子不见了”随时寒暄的话,但女人语气却说不出善意。
赢长安落座抬眼朝着那女人看过去,这一眼便看出了两个人之间的不妥之处,身上穿着的衣服都选择了素净的月白色,上面绣的图案虽不完全一样,但是都是含苞待放的梅花。
引得人忍不住将两个人作比较,赢悦虽然长相秀丽,也算得上佳人。
但是在素有咸阳第一美人的赢长安身上,还是略显得有些暗淡。
先皇在世时,年龄相仿的公主便数得上赢长安跟赢悦,赢悦素来不如赢长安受先皇宠爱,所以对于赢长安便有些看不上眼。
现在先皇不在,赢长安的依仗也不在了,反倒是不如早早被母后安排好,聘了驸马的自己,她颇有些落井下石的意味。
赢长安对赢悦也有些印象,但是不深,自然看出了她眼底的得意,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赢铭最后可没有容下任何一个先皇的子女,最后的结局不过都难逃一死。
赢长安脸上堆着笑,便更显的娇艳动人,朝着那人走了过去:“说道这些,我也甚是思念姐姐呢?”
赢悦见她过来有些诧异,原来两个人之间速来不合,见面就打嘴仗是常见的事情,现在赢长安一脸笑模样,叫她心生警惕,怕赢长安又打什么主意。
向后退了一步,却被赢长安挽住了胳膊,身子不由得一僵。
朝着赢长安看了一眼,直言道:“你又打什么主意?”
赢长安看着赢悦外强中干的样子,只觉得有些可爱,想起自己在书里面学会的撒娇技巧,没有在男人身上用过,倒可以拿这个长姐试试。
“姐姐这说的什么话,妹妹只是想跟姐姐亲近一番。”赢长安眼睛睁大瞧着她,一双桃花眼带着几分水汽。
好惹人怜爱。
赢悦心里面忍不住想道,随后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之后,立刻拉开赢长安,眼神闪躲。
赢长安看着赢悦的反应,感叹道,果然没有人能够拒绝美人撒娇,无论男女。
男宾们也从外堂进来,一个面相俊雅的男人朝着两个人的方向走了过来,赢悦一把松开了赢长安的手,朝着那个男人迎了过去。
面露警惕的朝着赢长安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男人望着赢悦的眼神带着宠溺,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景。
怪不得赢悦这般,主要是赢悦这个驸马一开始的时候是先皇打算赐婚赢长安的,但是抵不过赢悦母后吹耳边风,最后指给了赢悦。
赢长安看到了赢悦警惕的样子,嘴角向上勾了勾。
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