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徽国使臣按照盟约送来的粮食已经由静陵城的兵士运送到了聊京城外!”回京的第三天,群贤毕至,文武咸集的早朝当中,昭原仪容威严地端坐在金銮宝座之上,而依照惯例主导朝政的陈文衍则站在满朝文武之前,恭敬地向昭原禀报着当前政事。
昭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脸上已经没了寻常时候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和平易近人的神态,而是毫无表情,不怒自威地沉声说道:“依照当日与徽国签订的盟约,这一万五千担粮草算是他们因背信之罪赔偿给我们的!而关于其分配,朕在静陵城时曾与秦烈老将军商量过几次,最后决定将其中的五千担留在边疆前方,以供边防将士亟需之用,至于城外的一万担粮草,朕决定,除了少部分用作国库的底额储蓄以外,其他的粮食都用来救济灾民,平息民怨!”
昭原这话一出,除了陈文衍和常元宗几人暗自点头,并不感到意外之外,其他的官员皆是眉毛微皱,一脸的古怪和犹豫。
昭原眼神淡然地环视了众臣一圈,沉声道:“众卿家若是没有异议,这件事便如此敲定了······”
“皇上!臣有本要奏!”话音未落,一名看起来面相富贵白胖,平日里估计养尊处优惯了的中年官员从一众文臣的行列中走了出来。
昭原眯了眯眼,在脑海中思索了片刻,很快便想起了此人的姓名和身份。
“木爱卿,你有何不同的见解么?”昭原神色依旧,语气淡然地问道。
木守心高举着朝笏,对着昭原深深一礼,郑重其事地说道:“皇上,微臣以为,这一万担粮食中,最好取大部分作为国库之用,以备不时之需!其中的十之一二则可以用作赈灾平乱,救济灾民!”
昭原眉头微挑,盯着木守心的眼眸里闪过了一丝不悦,但脸上依旧是不动声色,“木爱卿这么说,应该是有什么理由的吧?”
木守心微微拱手,颇为理直气壮地回答道:“微臣以为,现在我国面临的最大威胁仍是边疆诸国和各地灭之不尽的叛乱,而这些征讨和战事显然要消耗大量的钱粮,养兵和辎重更是其中重点!而且,黄河洪灾虽然已经过去,但沿黄河的众多河道损失严重,如果不抓紧时间修复,只会影响到国家的秩序和物资的运输,这一点上,又会消耗掉数之不尽的粮草钱财,故而,如今亟需补足的空虚国库显然需要一大笔粮草资源以周转国内困境!至于那些滞留在各城的灾民的处境,在微臣看来,已经在古大人等众多士族的放粮赈灾下好转了许多!故权衡比较之后,微臣以为,此时并没必要再将这些得之不易的粮草搭进去······”
昭原听得剑眉紧锁,虽然心里有些不满古守心“轻视灾民”的态度和做法,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
至少,若是一万担粮草的大部分都作为了赈灾之用,这对昭国的“持续性发展”显然是极为不利的,但是,若不能借之泽被苍生,平复几十万灾民心中的愤恨和对朝廷官员的失望,这强行压制下去的矛盾终有一天会深化到一定程度,最后引发国家的动荡!
毕竟,民心是封建社会中最为奇妙的一种东西,它就像农业中的节气一般,预示着封建王朝的走向!
而昭原先前之所以决定御驾亲征,希望从正面击溃反贼,并将叛军贼首慕容博斩首示众,警醒世人,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为了斩断一条能引导民心走向的管道,阻止对抗朝廷的情绪继续发酵!
“木爱卿,听闻你曾主修儒家典籍,朕便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国家一词该作何解释?”昭原沉默了片刻,突然向木守心问出了这么一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木守心微微一怔,却是没有明白到昭原这么问的用意,但还是认真地思索了片刻,回答道:“《周易》中有提及,国者,古之诸侯王封地也,家者,乃士大夫领地矣!只是到了现在的郡城制度,国与家的含义已经发生了变化!故老臣窃以为,‘国家’一词应该是指特定区域之内以君主统治为中心的,权利等级分明的家族聚集体系!”
昭原眨了眨眼睛,颇为惊讶地看着他,着实被这番几乎涉及到后世“家族主义”的解释惊艳到了,心里对其的恶劣感官也稍稍好转了一些。
“你的回答很正确!但也有些片面和狭隘······”昭原点了点头,又惋惜地摇了摇头,“在朕看来,所谓的国家就是一群为了共同利益团结在一起的小家!世家大族是其中的主导力量,皇帝是其中的决策者,但底层人民却是整个体系的基石!如果我们无法团结到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百姓,整个国家就会变成空中楼阁,轰然倒塌!”
说到这里,昭原神色肃然地环视了所有人一眼,伸出了一只纤长的手指,“你们或许觉得朕是在危言耸听,但民心二字却的确是我等忝列朝堂,荣华富贵的基础!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诸君在为官之前,难道就没有安邦定国,为万世开太平的理想抱负么?”
木守心默然,其他官员亦是不由自主地低下了脑袋!
昭原抿了抿嘴唇,继续道:“但是,木爱卿提出的意见的确有可取之处!古人云,授人与鱼不如授人以渔,仅仅是赈灾救民,分发粮食,未必不会让他们产生一种惰性和依赖!所以,朕决定在各郡各城贴榜招兵,所有报名参军的青年灾民才会得到朝廷下发的粮食,其家人亦会得到官府的照料!这样一来,既可以解决国内兵丁困乏的逆境,又可以让这些粮草落到实处!”
此话一出,众人眼里都是顿时闪过了一道精光。
“臣附议!”木守心率先跪倒了下去,五体投地地高声拜服道!
“臣附议!!”陈文衍等满朝文武亦是高举着朝笏,对着昭原跪将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