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些又中你计!”
姬延笑道:“楚国研制的火炮,模型从姬丹手里搞来的吧,那堆破铜烂铁,炸伤寡人十数名侍卫,即便摆在汉水又如何?”
“呵呵”
“哈哈”
两只狐狸对视而笑。
姬延笑得无比开心,这等拙略的伎俩,等同摆在桌面上的阴谋,还叫阴谋吗,叫,但要看你有没有胆量不在意。
“函谷关南北二百里,半郡之地,换一门火炮”,兴许怕赵正在耍花招,“宜阳大战时使用的炮。”
“没问题,不过周楚先要开战,五个殷八师怎么也要到淮南郡遛遛。”
淮南,楚国与周交界,水系纵横,土地肥沃,为楚国粮仓之一。周军攻击淮南,等于断楚国粮草,将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两方牵制,姬延许给赵正一条走廊,函谷关内尚有半郡周兵;赵正便要周陷入对楚交战的困境,届时即便谈崩,两线作战,也能打垮周军。
两只狐狸不依不饶,各自出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互相摧毁的招数,反倒谈妥了。
“可惜啊,真可惜你不是寡人的子孙,否则你我君臣,十年内足以平定天下,哪里还有什么秦楚齐晋,天下一统。”
好厉害的夸人手法,赵正尴尬地笑笑。凭借年纪优势,地位优势,姬延可以随便降低赵正辈分,毕竟天子后辈,不丢人。
“丈人忘了,小婿不已经成了你的后辈,至于子孙,就在咸阳宫里,您不是还赐姓‘殷’,让他坐宋公的嗣子吗。”
姬延浅酌一口润喉,沉吟道:“寡人后悔了,元儿龙凤之资,区区亡国殷商不配让他为嗣。
当为煌煌姬周继世之君,届时你为摄政王,辅佐自己儿子攻略天下。”
赵正一惊,呆滞半晌,心道:姬延真瞧得起自己,甘心把成周八百年基业相让,难道不害怕自己巧取豪夺。
“我可不是周公,没有圣人胸怀,守着天子位不起夺位之心。”
人是贪婪自私的,本性难移。否则就不会有王莽篡汉,杨坚夺位外孙,李世民玄武门之变。
姬延也是自私的,或者说他比任何人都自私,“天子”这个虚名他不喜欢,要做真正的天下之王。
赵元做继世之君,赵正做摄政王,大周江山白送给这对“嬴氏”父子。没那么简单,有舍才有得,做摄政王前,赢秦基业自当奉送。但政坛有风险,君王是最高危职业,江山奉送后能不能拿回来,拿回来多少,就不得而知。
“制衡,你要制衡,寡人就给你。刻金文于九鼎,祭宗庙并天地,寡人若违此誓言,泉下不得安宁。”
最狠得誓言,对于最看重生死的古人,誓言当然可信。但是生长在一切牛鬼蛇神的时代的赵正,本能地对这些神鬼之事抗拒。
“周公恐惧流言日,陛下是想立个投名状,赌上身后名,但臣不敢赌,因为臣输了就得没命。”
一老一少,陷入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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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大地一望无垠得平原上,突兀地立着根巨大得石柱,高耸入云,让人望而生畏。
中州天柱山,号称天神修行之地,相传五千年前自昆仑飞落,震落一堆石屑,弄皱一片平原,于是中州境内丘陵起伏,小山遍地。
那根巨大石柱脚下,深不见底的幽谷,却有仙气萦绕,白鹤不时从中飞出,泛起阵阵香雾。
幽谷里一处赤红色石屋前,一个女子捏着针线细细补着衣角,本来这件衣服可以亲手交给他,只是当时惘然。
“顺天袭命,帝京西归,原来都是命数使然,父王苦心积虑将我换走,到头来还不是止于四十年。”
这缝补衣裳的女子,赫然是婴齐,一身麻布短衫,真似个村姑打扮,眼神中也全无公主威严,只不时流露担忧。
尧舜禹三代禅让,夏启化公天下为私天下,夏桀四百年亡国,商汤传国六百载,武王伐纣,前后四百年江山。
两千年兴亡更迭,史家、兵家、诸子百家众说纷纭,有说君王失德,有说奸臣误国,甚至托脱给妹喜、妲己这些女流之辈。
天数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这一切,都是命数使然。
偷天换日,剥夺婴齐红鸾公主封号,婴齐被送到天柱山,为成周保存命数。
姜太公渭河垂钓遇文王,八百一十八年江山,后来幽王失德损失二十年命数,犬戎入侵,宗周灭亡。而后平王动迁,幸得天柱山高人点醒,补上二十年,又添上十二年。
八百三十年,成周该亡。迄今已有八百二十八年,因为姬延德行显彰,百姓安居乐业,天命许他盛世亡国,不坠威名。
婴齐来到这里后,在赤红色石屋旁,一座荒废八百年的白色石屋,代表崇尚金德的殷商,而在白色石屋旁,一座倒塌千余年的青色石屋,代表亡国一千二百年的夏。
眼睛不大,能看透幽谷迷雾;耳朵不宽,能听到千里之外。这些人不像赵正给她讲的故事里的千里眼、顺风耳,却更厉害。
辛苦半个时辰,婴齐脖子有些僵硬,她站起来活动活动脖子,打算再写一封信。胸中千言,提笔忘言,思忖半晌,婴齐写下“平安”二字,送到屋子旁的石篮里,白光一闪,信和衣服消失不见。
这里是神之国度,至少也是神的使者居住的地方,或者是外星人,不过他们看着跟人没有区别。
婴齐叹息道:“愿夫君平安,莫要与神使作对,引来灾祸,枉费大秦百年换来的基业。”
在赤红色石屋另一边,一座未打开的黑色石屋赫然矗立,里面将记载秦国命数,只是还欠缺一点时间。
顺着衣服和信的视角,两天后洛邑天然居,赵正的房间里突然出现一件衣服和一封信。
赵正当时在午睡,醒来后大惑不解,屋里屋外都有影卫保护,怎么会有人送进来这么一包东西。
衣服的针脚很密,应了“意恐迟迟归”之意,这句诗赵正只对婴齐说过,眼下他们即将大婚,别人怎么会送来这件衣服。还有那封信,上面仅有“平安”二字,除此外没有半点痕迹,但贴近有淡淡清香,却不是任何香料的香味。
“春娘,是你吗?”
午夜洛邑,有些地方灯火通明,有些地方漆黑如墨,赵正行走在黑暗之中,悄悄向周宫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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