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单九十高龄,须发皆白,仍是龙精虎猛,双目炯炯有神,看着田奚着急他为其解围道。
毕竟他没有篡位自立的心思,对看着长大的齐王还有几份感情,可惜田奚等王室子弟,不从感情上软化,让田单步步放权,却大谈君臣尊卑,逼着田单告老。
古往今来,多少权臣不是放权后落得死无葬身之地,面对杀机重重的“逼退”,他一面告老,一面让自己两个儿子操持军政,齐国决策仍然决于田府。
田单出面,如同老虎巡视山林,连姬战这个过江龙也站起来躬身施礼,田单答应了联盟跨海击胡,此事已成定局。
可恨这计策是赵正所献,姬战恨恨暗道,无意间大周多少国运便宜了别人。
上次回洛邑,有些事情随着他渐渐掌权,姬延也不隐瞒,命钦天监石甘将婴齐代表的命数讲出。满天星辰各代表一人命数,大周从西北微末,进据中原天子,而来八百多年吸取无数星辰命数。
但有一点,婴齐母妃殷商正统之后,嫁入周室本就不详,诞下婴齐时更有凶光自西向东,笼罩天际。
自此婴齐乃大周凶星,最泄国运寿数,不料流落民间,赵正命格竟不惧此大凶之兆,偷了许多大周国运。
百度知道了肯定不信,因为赵正会的都是从它那学的,可是迷信的古人更相信赵正聪慧源于偷了大周命数。
“这些都该是大周的”,想到这里,姬战说道:“诸王尚有尊王攘夷之志,周室岂能落后,姬战不才愿代父王入盟,一同击胡。”
明摆着是不甘心看着齐楚两国吃肉,要插上一脚,还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不过周朝水师同样精良,且于楚国势如水火,齐国正好利用,田单不假思索当即答应下来。
北伐呼声最高的秦、晋、燕没发兵,内陆的周、楚、齐倒联盟了。赵正画的蛋糕太诱人,宜侯和韩非虽代表不得本国,对此也垂涎无比。
“太子殿下,燕国乃是姬周宗亲,大宗伐胡小宗不敢袖手,愿附骥尾一同出兵。”
这个亲戚拉的漂亮,燕国与东胡争夺辽东近百年,国内三成兵力常年戍守辽东。与三国联盟北伐,燕国或许不用跨海,等着东胡主力被东调,陆上发兵即可。
为防姬战不同意,宜侯不停地对赵正使眼色,那意思是你也是燕人,总要为故国谋些利益。
赵正拱手点头,笑道:“诸位,与其咱们私下联盟,不如广布天下,召集天下诸侯一同北伐。
以往大家连横合纵,不论跟谁结盟都是抢祖宗留下的地盘,你多一分,他就少一分。
但是这次不同,跨海击胡,打的是胡人的地,大家一同北伐,都远离故国,抢占多少全凭本事,再也不用你死我活,刀尖一致对外,朝着胡人便是。”
韩非立马附和道:“固山君所言极是,开疆扩土征服外夷,怎么说都是华夏的功绩,多一方诸侯,便是多一分实力。
而且日后大家也不必再为国境上几座城池争吵,胡地何止万里,尽数打下来慢慢分也要百年。”
田单捋捋胡子,微笑着看着这位韩氏准继承人,方才一直不语,因为韩氏被列国包围,根本挨不到胡地,而后听赵正讲开拓海外飞地,立刻动心并且表态。
英雄出少年,自己终究还是老了,田单不无叹息道,自己日薄西山气息奄奄,膝下两个儿子也是不惑之龄,将来指点江山的必定是赵正韩非这样的青年,可田府孙子辈没一个看着有出息。
“呵呵呵,韩非小友的意思是要入盟了,老夫欢迎之至。”
三晋派来使臣,除了韩非都是初出茅庐的少年,也是本着历练的目的跟着一起入齐贺寿,遇到此等大事显得有些迟疑。但当韩非代表韩氏加入时,他们从善如流跟着结盟,留下晋王特使尴尬地不知所措。
“不说老太师在盟,单就固山君这番话秦国也要加入,不过我秦军不善水战,故而不走海路,借道燕国从辽东北上如何?”
秦国使臣宽额大脸,颌下一缕胡须,身着象征秦国王室的冕服,似个中原列国的祭酒。
“公子木此言大善,三晋士兵也不善水战,不若也借道辽东北上,届时两路夹击,东胡内乱,胡人定会一击即溃。”后发制人的韩非,又忙不迭为韩氏谋福利。
秦晋兵马借道燕国,势必从林胡经过,看来要通知赵滑,让他小心防范,不要露出林胡局势,以免引秦晋开战。
赵正表态道:“固山小国,兵不满五千,但愿跟随天子大国,走海路攻占东平。
在下深知自身实力,不敢想着裂土分地,只求沿海便利处留下几座小城,日后让固山商旅有个歇脚地。”
“哈哈哈~”
姬战和李园带头笑道,终于识相了些,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其余跟着笑得都是齐王派的士子还有三晋除了韩非外使臣。
韩非目光深邃,他不信赵正为诸侯谋划这么大,最后甘愿分几座小城,吃剩下的清汤寡水。
“联盟的事暂且如此,今日老夫寿诞承蒙诸位赶来贺寿,未曾谢过。”
田单拄着拐杖回到主座,倒满一杯酒道:“为北伐顺利,同饮。”
“同饮”
“同饮”
……
宴会正式开始,田府的仆人为宾客重新换上热菜,妖娆的歌姬舞女绕着大堂翩翩起舞。
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加上刚才定下联盟北伐,众人脸上皆是欣喜之色。
“此次联盟不亚于三百年前‘弥兵之会’,纵观天下大国皆入盟北伐,往日敌对的周楚都能合作,中原至少十年无战。”
“岂止十年,经略胡地,少说也要二十年,到时诸夏忙着化胡,我等士子正好一展抱负,百年内中原无战事。”
士子们兴高采烈讨论着如何教化蛮夷,土地多了官吏就会紧缺,到时候还不是他们就任。因此赵正这个提议得到在场士子一致同意,即使他们仍瞧不起靠着奇淫巧技封君的赵正,但心理形象大为改观。
郑珀心中苦涩,一杯接一杯喝着酒,酒劲猛烈,酒杯白皙,又是固山出品的绿蚁酒和白玉瓷杯。
“为什么,你总能得到上天眷顾,做出那么多东西;为什么,你总是先人一步,想出那么多妙计,孤是王,郑国的王,即使降爵,孤的身体里也流淌着姬周王室鲜血,你一个贱民凭甚得到如此多的眷顾。”
这场会盟实际上由赵正发起,虽然最后掌握话语权的是周齐楚三家,可毕竟是赵正发起的。还有刚才士子说得弥兵之会,历史上三次弥兵之会无不是诸国大臣主持。
赵氏先祖,号称“夏日之阳”的赵盾,代表晋文公主持过一次;他的孙子赵武(赵氏孤儿主角)又主持过一次,后来郑国执政子产也在周天子支持下主持过一次。
这三位那个不是血统高贵的贵族,主掌一国军政的大臣,赵正区区固山君,竟有如此殊荣,而郑珀堂堂郑公连入盟的资格都没有。
“固山君,老夫乏了,可否随我入内堂商议谢私事。”
众目睽睽下,当着许多权贵,田单竟然单独请赵正议事。
韩非淡淡看了一眼,认为理所当然,姬战也不过扭头看了下,继续和田布对饮。
至于郑珀,双目圆瞪,好似要瞪死赵正。胸中一口浊气堵塞,口吐鲜血,昏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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