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马大盗名为匪盗实为私军,盘踞太行如同一国,平日抢劫剪径也到远处,百姓倒还勉强得过且过。即使如此多疑的马老大还是不放心,围着大平顶按照八卦的方位建了八座堡垒,以乾坤震离等命名。
每座堡垒驻兵一百,中有百姓充其中,日常生活劳作缴纳税务同小县。而且有了风吹草动也可提前告知,烽火传递让大平顶早做防备。
离堡位于正南,可谓是大平顶南大门,防卫人数比之其他堡垒多一倍有余。二百强兵把守,加之据地势之利,赵正出兵才四天便陷落实在令马老六吃惊。
“先生,这个如何是好,您再不出个主意,恐怕就是大平顶陷落了。”
花奴浅酌一口清茶,这也是马老六从宜县商队劫掠,说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五百涿郡兵痞短短两月成军,此人不容小嘘。
不过用兵之险莫过于单兵直入,接下来赵正必定攻取巽堡,并通知姬冲支援。此地可以为我们设伏,里应外合。”
“妙,妙极。我这就传信于细作,叫赵正跟姬冲陨落巽堡。”
离堡,赵正笑着看着被熏黑的城墙,四周还有浓浓的汽油味。纯石头堆砌的堡垒着实惊了他一跳,还以为到了欧洲中世纪某个领主的地盘。若不是墙上飘扬着的马字认旗赵正或许以为自己二次穿越了。
“都清点过了,死了一百四十四人,余五十三个。这轻油弹威力太大了,许多匪徒不是被烧死就是被呛死,被炸死的到寥寥无几。”
荆轲手里把玩着一个黑色的陶罐,里面还有一层薄薄的猪皮包裹防止泄露,但塞口处还是有不小的刺鼻气味。
石油,工业社会的黑金。早在春秋战国时就已经被人类发现并使用,现在诸夏闻名的油田就有秦国的河西地,燕国的孤竹郡。这些地方由于油层浅薄,稍加挖掘就可得到。
原油燃烧起来味道大,烟浓但燃烧度小,赵正遂按照前世所学来的一点知识对其进行提炼。既铸造一个密封的炉子,上下各放置两个管子,加热后上方流出汽油,下方就是柴油,里面残留的就是类似沥青的油渣。
这种土法加工出的汽油没有经过脱硫脱铅等工序燃烧时会产生大量有害气体,加之离堡半封闭的军事防御结构,烟气散不出去被人大量吸入,堵塞气管致死。
“这东西有伤天和,能不用还是不用的好。”陶园不知何时过来将一本账册递给赵正,道:“这是离堡百姓花名册和一些粮食军械储备。”
赵正翻看了看,说道:“百姓和军械同置在一本账册上,看来这帮家伙是把百姓当作物资了,战时充当仆兵,平时征发徭役。”
“娘的,就该把他们全部杀了。”荆轲恨恨地说道。
赵正发下账册道:“是该都杀了,不过似乎跑了一个,这里的消息已经走漏,咱们得赶紧撤离。”
长途奔袭几百里,刚才又经历一番大战,将士们都想着休整几天,赵正却要赶快撤离。陶园劝道:“是否休息几日,将士们人困马乏的很辛苦。”
“五百士卒周旋太行,无影无踪方能有此成果,一旦停下被马匪锁定位置,届时大军设伏我们五百人死的渣都不剩。”
“可是··兄弟们好不容易才打下来的城堡,你让我们放弃了?”
古代的战争思维就是如此,谁占领了城池谁就是胜者,陶园一时也忘了己方只有五百士卒,根本无法分兵据守。
“不放弃又能如何,别忘了我们只有五百士卒,一场大战下来虽然凭着轻油罐之利未有折损,但大家受伤挂彩的也不少。
战力已经下降,这时再做分兵就是自寻死路,到时候人城皆失。存人失地,人地两得,存地失人,人地两失。”
战场上没有民主,赵正完全可以决定一切,但他不愿乾纲独断,总要把道理讲清楚了,让陶园他们心服口服。
陶园听罢这全新的战争理念,长大嘴巴愣了半晌,才重重点头道:“老夫马上吩咐弟兄们休整,黄昏前我们撤出。”
作为军事防御堡垒的离堡面积并不大,方圆不过二三里长,里面除了二百马匪驻守,还有几十户百姓。
刚刚攻击时百姓们按惯例帮马匪搬运物资,但当一波汽油弹扔过后没有人敢留在城墙。半个时辰后赵正入城,百姓们举着家里的粮食不停地磕头求饶。
赵正没有怪罪他们,如此这般大抵也是被逼无奈,不仅没有要他们的粮食,反倒把马匪囤积的粮食分给他们一部分。分量不多只够吃上几顿饱饭,赵正也不敢分太多,否则他们一走粮食又是马匪的,给的这些只是种下一个反抗的态度。
剩下的粮食全进了士卒们的锅里,鼓鼓的半袋子粟米,加上一块干裂裂的腊肉,每二十五人一伙埋锅炖煮起来。
炊烟渐渐从空地上升起,一帮子老兵捧着饭盒看着锅里不断翻滚的腊肉垂涎欲滴。嬉笑怒骂着说着刚才的战事,无非是我救了你你要把肉让我之类的,虽然知道对方不会让也是打发下时间。
赵正笑着看着大家高兴的样子不忍打扰,没有宣布刚才的决定打算等着大家吃完饭再说。
“吱吱~~”远离老兵的墙角处,一个瘦小的身影没有去吃饭,他背着弩弓插着短剑坐在台阶上逗弄一只小松鼠。这是路过山民村时才有的宠物,不过那个小身影更喜欢称其为朋友。
调皮的松鼠站在他手上不断追着尾巴转圈,他则笑着时不时给松鼠喂上一颗豆子。
“小布,怎么不跟老兵们一块用饭?”
“不饿,杀了两人。”
赵正皱皱眉头,随即笑着说道:“小布作战英勇,老兵们都佩服,鱼头刚说你帮他挡了一剑呢。我要嘉奖你,以后你就当我的亲卫兵如何,将军的亲卫可是等同伍长。”
英布嘿嘿笑着,像个普通孩子做了好事被家长夸奖一般。赵正强颜欢笑努力提醒自己他还是个孩子,当初怎么就听了荆轲的话顺其自然让他从军,不去消除内心的嗜杀恐惧而是去操纵。
“谢谢义父,我不做亲卫,也不当伍长。我就是要做个小卒,冲在最前杀光这些马匪,山民村一共是二百一十一人,我刚杀了两个还有二百零九个。”
看着他认真地数着指头计算的纯真样子,赵正一阵心寒,自己都做了什么,一个曾经天真无邪的孩子被自己搞成了小杀人狂。
“小布算错了,今天我军共斩首一百四十四个,还剩五十三个俘虏待会也会处死。这样加起来一共一百九十九个,小布还剩十二个。”
“不对不对”,英布摇着脑袋说道:“小布只杀了两个,其他的都是老兵们杀的,不算我的数。”
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红芒,惊得小松鼠缩在他怀里不敢露头,听他道:“阿母死了,石义死了,村子里的人都死了,马匪为什么还活着,我要杀光他们,杀光光,一个不留。”
英布边说体内涌出暴虐的气息,平地上起了阵风,阳春四月好似秋风萧瑟。赵正深吸口气逼回眼中的泪水,努力憋出笑容道:“好好好,小布要杀马匪,不过记得回家吃饭啊。义父和义母准备了小布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呢。”
“嗯”英布眼中红芒散尽,冲着赵正点了下头,笑着跑向老兵群里。鱼头端着马勺正给士卒们盛饭,远远看见英布跑来,大喊道:“小布过来,鱼叔谢你救我一命,这锅里的肉给你吃了。”
旁边的士卒虽然觊觎锅里唯一的那块肉,但都应和着笑着,一个老兵将英布抱过来放在怀里,就着他的饭盒英布美美吃了一顿。
“将军属下已经将多余粮食全数焚毁”,田十亩悄悄过来对赵正说道。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的年代焚烧粮食算的上大罪过,故而赵正也只能秘密让最明事理的田十亩去干。
田十亩鼻子里还残留着粮食的清香,却化作飞灰留在天地,但他知道不这样做爱惜粮食的士卒们不是因为运粮被马匪歼灭,就是因烧粮引起哗变。
”诸般罪过尽付吾身“,田十亩喃喃道。
赵正看着他伤心欲绝的样子有些发笑,但知道笑了就彻底伤了这位智将的心,安慰道:“最多一年,我让弟兄们有吃不完的粮食,田校尉不必伤心。”
田十亩躬身一礼,道:“属下不敢,只是想起饿死的爹娘了。属下失礼,战场之上不该怀疑将军的命令。”
“民以食为天,但终要有个太平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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