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韩信走了以后,钟离昧看见高老丐一概都是用手去碗里抓肉吃,从来都不用箸,他也很好奇地学着高老丐的样子不用箸而用手去碗里抓肉吃,果然觉得豪爽畅快了不少。
他不由地跟高老丐两人四目相对,哈哈大笑起来。
高老丐吹奏埙的技术,钟离昧觉得那是神乎其技,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跟高老丐精妙的技艺相比,自己的那点雕虫小技简直就不堪一提。
他一没有经过什么专门训练,二没有受过什么名师指导,全凭自己的感觉在黑暗中瞎摸索。能够到达目前的水平已经相当不错了,全靠自己平时持之以恒的练习。
此次他非常难得地遇到高老丐这么一个精通音律、技艺卓绝的前辈,两人自是有说不完的话,他心里有太多的问题想向高老丐请教。
高老丐耐心细致地给他解答,钟离昧顿时受益匪浅。
钟离昧以前对于音律所知甚少,但他天资聪明,一点便透。高老丐甚是喜欢,当即认认真真地传授他吹奏乐器的技巧。
他们两个人一边喝酒一边开开心心地谈论着吹奏埙和竹笛的奥妙之处和技术诀窍。
这两个人一老一少,年纪虽然相差不少,但是论到音韵,却心意相通。越谈越觉得情投意合,互相引为知交好友,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钟离昧刚开始看见高老丐对待店小二那种置之不理的态度,还以为高老丐不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没想到他对自己却这等的客气,倒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当即他对高老丐的高风亮节也大为倾慕,心中更无半点对高老丐轻视的想法。
他们两个人一边愉快地交谈,一边畅快淋漓地喝酒。
两个人你喝一杯,我喝一杯,吃肉时便各自伸手到碗中去抓,真是吃得大快朵颐、喝得酣畅淋漓、谈得喜笑颜开。
钟离昧心想,这高老丐喝酒吃肉甚是豪爽,跟我倒算是脾胃相合。
自己今天跟张公子也算是一见如故。张公子也算是人中龙凤,对人特别真诚,讲义气。
但是美中不足,张公子酒量十分有限,人也长得甚是秀气,性情也有点像个女孩子,跟自己大大咧咧的性情完全不太一样。
如今好不容易碰上高老丐这样旗鼓相当、气味相投的酒友,而且张公子已经帮他们师兄弟俩联系好他们带的药材的买家,今天下午钟离昧已然没事了,当然他要和高老丐两个人一起喝个痛痛快快。
他们两个人一通狂喝猛饮,喝得那个真叫酣畅淋漓,犹如风卷残云似的,不多一会儿,碗里的肉就没有了,酒也喝得一干二净了。
钟离昧赶紧叫店小二再上两个好菜,正要叫他接着再继续上酒时,只见高老丐把他背上背着的那个大酒葫芦拿了下来,打开葫芦盖,那酒香就扑鼻而来。高老丐张口自己的大嘴就着葫芦嘴一仰脖子,只听得骨嘟骨嘟直响,喝了一大口。
然后他将酒葫芦递给钟离昧,性情豪爽地对钟离昧说:“钟离小兄弟,你尝尝我这酒味道怎么样?”
钟离昧虽然觉得他已经嘴对葫芦口喝过了再给自己喝确实有那么一点不卫生。况且除了他对着这葫芦嘴喝过了也不知道他还邀请多少人对着这葫芦嘴也喝过了,想到这里,钟离昧的心里觉得确实有点膈应的慌。
但是他转念一想:“我既当高老伯是自己的知己好友、长者前辈,倘若我在这里推三阻四地巧言推辞,未免从心里有点瞧不起他,该让他不高兴了。”
一想到这里,他赶紧伸出双手接过酒葫芦学着高老丐的模样也骨嘟骨嘟地嘴对着葫芦口一口气喝了一大口。
高老丐见他完全不像韩信那样嫌弃自己,也脸有喜色,点了点头,意似对钟离昧的表现大为嘉许。
钟离昧喝完酒后,朗声笑道:“老伯你这美酒佳酿醇馥幽香、回味绵长,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好酒。”
说完他伸手将酒葫芦又递还给高老丐。
就这样酒葫芦在他们俩之间传来递去,他们俩嘴对着葫芦口你喝一大口,我喝一大口,你再喝一大口,我再喝一大口。
两个人一直喝得酒酣耳热,面红舌结,言谈却一直甚是投机。
慢慢地,钟离昧的舌头就有点大了,酒也喝高了。不多时两人又吃得酒肉俱尽,壶干碗空。
钟离昧哈哈大笑,豪爽地说道:“高老伯海量,小子我甚是佩服!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喝得这么酒兴高至,感谢高老伯不但陪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吹奏乐器,还陪我一块喝酒吃肉,只是看来还不能够让高老伯您尽兴,让我再找小二要点酒菜,咱们俩个继续开怀畅饮。”
高老丐微微一笑,摸着自己早已经滚圆鼓胀的肚子,打着饱嗝说:“老乞丐我今天已经酒足饭饱,不能再喝啦!多谢钟离小兄弟,山高水长,后会有期。我们改日再叙。”
两人相对一笑,心中依然没有隔阂,这一席酒喝得他们两个人皆大欢喜。
钟离昧赶紧把店小二叫了过来,叫他把高老丐的酒葫芦装满美酒。
装满美酒以后,高老丐把酒葫芦重新背在自己背上,一抱拳,冲钟离昧豪爽一笑,客气地说:“多谢钟离小兄弟,老乞丐我这就告辞了!”
钟离昧连忙拱手抱拳回礼。
他对高老丐恭恭敬敬地说道:“我们师兄弟二人今天遇见高老伯,真是平生幸事。他日相见,我们还当一起把酒言欢,聆听高老伯您的教诲。”
说完,他支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扶着桌子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想起身去送一送高老丐。
可是他酒意已是十足,脚步踉跄,离开桌子根本就站立不稳。
高老丐一看,他这个样子哪里还能够走得动道。
忙善解人意地对他说:“钟离小兄弟不必客气,你我今天开怀畅饮,原本就不流于俗套。小兄弟你乃豪爽大度之人,该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快免了这些虚礼俗套,要不你我之间就显得有点见外了。小兄弟你请留步,老汉我先走了。”
高老丐向钟离昧挥了挥手,拿起放在宴几上的鞭子和钵盆,起身大步流星地出酒肆而去。
钟离昧心想高老伯的演奏就像仙乐似的,只应天上才有,人间哪得几回听,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日能再聆听这位前辈高人的雅奏。
他觉得有点惆怅,眼睛一直盯着高老丐渐渐远去,心中依然恋恋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