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呢?”宴菟儿见池仇发呆,问道。
“我在想,我该怎么收取利息钱。”
“什么利息?”宴菟儿不解。
“某人欠了我的银子,总要给利息吧,要不一天算三钱利如何?”池仇笑嘻嘻的看着小县主,当债主的感觉真好。
宴菟儿眼珠子一转,算是明白了,佯嗔道:“这好说呀,七十两银子,每天三分利,就是每天二两利息,是吧。”
“是二两一钱,我们既然相熟,就算你每天二两。怎么样?”池仇笑道。
“可以,不成问题,就这么定了,晚点我给你写上借据,标明利钱,可否。”
“好呀。”池仇只是说笑,可宴菟儿的笑容背后似乎有隐情。
“以后你要是想收钱就去我娘那里带着借据去就行了,她会帮我支付的。”宴菟儿牵着踏红,继续说道。
“你欠我钱,干嘛让我找你娘?”池仇感觉有些不对,这一出写借据的戏码,似乎昨天晚上才用过。
丁飞烟着急去陈家庄园,打岔说道:“因为宴夫人说过,宴湖若有高利贷,斩!”
池仇哭笑不得,连连缩头,道:“菟儿,我算知道了,跟你在一起,决定不能写字条。”
宴菟儿听出池仇在讥讽她,笑道:“是你自己不怀好意的。”
“给你写字条,不是家破,就是人亡。”池仇本意是调笑一下,可惜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宴菟儿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冷冷的目光向池仇瞥了一眼,眸中不无恼恨之意。
“哎,我不是那个意思啦。”
“讨厌!”说罢策马而去。
丁飞烟也起身上马:“你呀,真不晓得怎么说你,你这张嘴真的是臭。”
池仇老想起当时对同愚禅师的口无遮拦,脸一红:“飞烟,我真没别的意思,你帮我劝劝。”
“帮不了,我也怕臭!”说着一扬鞭:“驾!”
好惨!
“别呀,你一定要帮我,我有大礼包给你。”
“驭”丁飞烟怔了怔,秀目半眯,盯着池仇背后,发现空无一物,不发一言,眼神中满是怀疑。
“一个你无法拒绝的大礼包。”
“哪里?”丁飞烟拨转马头,正面对着池仇,身形丰腴柔美,令人眼色一亮。
池仇难藏得意笑容,中计了?他上前一步,抓住马缰说道:“可以让你父亲一跃而起的大礼包。怎么样?”
“不是给我的?”丁飞烟毫不领情,口吻中隐隐带着一丝怒意,看来她并不喜欢被人耍弄:“故弄玄虚。”
池仇吃了瘪,见飞烟并未拨马就走,知道还是有戏的。
“可以让你父亲立一番大功,你说,他会不会高兴的从病床上跳起来?”
“当真?”知父莫若女,丁掌旗一生兢兢业业,苦心经营
,此时却被厉东明替代,闲散在家,可就算如此,一听闻陈家庄园出了命案,还是连夜赶去,绝不是为了争名夺利,而是有一颗正义之心。
池仇旋即提高语调,朗声道:“这是自然。”说罢面色诚恳的冲丁飞烟微微点了点头。
“好,姑且信你,你让我帮你什么?”
宴菟儿正在路口,见丁飞烟并没有追上来,而是与池仇一个马上一个马下说着话,双足在马腹上愤愤一顿,驱马向两人走来:“你们在说什么?”
“他让我帮着劝你。”丁飞烟调笑道:“担心你生气生久了,不理他了。”
小县主微一侧头,眸底闪过一丝狐疑,神情登时染上几分戒备,心底忍不住暗暗骂了一句:呸,好色的登徒子,自己其实惦记飞烟姐姐,要与她说话,却拿我做挡箭牌。
方才的事情,宴菟儿也知池仇只是嘴碎,不愿深究,只是略带愠怒道:“你这张臭嘴,活该众人都不理你。”冲飞烟说道:“好了,我已经理他了,飞烟姐,我们走吧。”
池仇抓住缰绳不放:“我也要去城东,你们带我一程吧。”
“得寸进尺!”小县主凑到丁飞烟身边:“我是懒得理他,要不飞烟姐稍他一段?”
丁飞烟脸色微微一红:“说什么呢,你自己走,牵扯我们做什么?”
池仇耍起了无赖,眼神之中尽是“交换”的意思。
丁飞烟纳闷,不知池仇葫芦里卖着什么药,问道:“你也去陈家庄园?”
“我去城东茶庵。”
“你去那干嘛?”
“材哥约我去哪里喝茶。”池仇摸了摸下巴,有点自傲的说道。带着不知有几分真心的尴尬神色溜达回来,
“咦?”不但丁飞烟,就连宴菟儿都面露诧异。
“怎么了?”池仇被两人看的发虚,口中细细低声相询。
“你和材哥有什么交集?密谋什么?”宴菟儿见他眼神闪躲,不禁问道。
“密谋?”池仇吓了一跳,古往今来,这词都不是好词:“不至于吧,怎么用上了密谋二字?”
丁飞烟看在眼里,帮忙解围:“菟儿,也不至于啦,现在城东茶庵多不胜数,喝茶谈天,也是一个好去处。”
“哦!”
原来顺着城东官道,有一座山,山里有一座庙,庙里供奉的是河间百姓最为信仰虞君。
东虞女君册封其女为徐州牧,为天下唯一的女牧,那时正是鲲溟时代最黑暗的时期,河间一带疫病流行、黄河年年泛滥,决堤夺淮,雨连下经年,土地常颗粒无收,河间一带人相食,而多以孤老、女子受害,百姓苦不堪言。
虞女牧顺江而下,先到江南,借来粮草,随船来到徐州,开仓放粮,扶危救困。
并号召大家慈悲为怀,除恶
扬善、互助互爱。
在各地设立养济院,收养孤老病弱,除了养病的,让识字的老人收集整理华夏典籍;设姑婆庙,先救助女子,又让她们照顾孤儿孤女;立义冢,以痤枯骨,建医馆组织人力共同埋尸消毒、消除疫病,推广恩泽。
后又绝食七日,祈求烈阳,组织民众齐心开水渠、开荒屯田,让河间百姓渡过了最为艰难的岁月。
虞君便逐渐成为流传于河间地区的民间信仰,各地皆立庙祭祀。
而城东茶庵,就是宴湖虞君庙山门外的茶庵,按照旧俗,虞君庙附近皆有姑婆庵、救济院、藏书阁、医馆和义庄,相当于一个小镇。
姑婆庙里的女子并非道姑,而是战乱中失去庇护的女子,她们结伴居住,她们并非“不嫁人,独身终老”的自梳女,平常会帮助虞君庙照顾救济院的孤老、孤儿、整理书阁、做力所能及的事情,领取俸禄,也可以在周边自己办茶庵、客栈方便往来客商或者香客,若遇到合适的男子,再嫁即可。
虞君庙附近有许多姑婆开设的茶庵,由于百姓对虞君娘娘的信奉发自内心,许多商客也喜欢在那里宴客谈判,若能谈妥买卖,就当着虞君庙击掌立约,视为定约不可更改,称之为虞君誓言。
“原来这样。”池仇听了恍然大悟。
这让他想到了一个典故,就爱尔兰有一句谚语:“世界上有两样东西不能开玩笑,一个是婚姻,另一个是马铃薯。”如果不是爱尔兰人,无法真正理解爱尔兰人这句话背后的深意,因为只有经历过那场因为“土豆灾难”的人,才会体会。在爱尔兰,有个禁忌,就是别拿土豆开玩笑。
池仇以前也知道河间的遍地虞君庙,想当然的将它认为是祭祀“武则天”的,毕竟武则天在五岳大陆开创的是“武虞朝”而非“武周朝”,池仇以为那个“虞君”乃是则天女皇。
现在看来,他大错特错了,虞君是虞君,虞皇是虞女皇。这虞君在河间百姓的心目里就是妈祖娘娘的地位。
难怪材哥要约李远去城东茶庵,也难怪宴菟儿方才那么说,于是笑道:“这我并不知晓,南阳那边虽然祭祀虞君,却并没有这样的风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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