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玺为名,以玺为封号,整个大梁,只有安宁公主和皇三子有这样的殊荣了。
而皇三子,诞生不过二十四个时辰,成为大梁历史上最年轻也是最尊贵的三品王——这在大梁历史上前所未有过。
两个皇子的诞生,掀起宫内宫外一片腥风血雨。
荣喜贵禁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一年的大梁,注定无法平静。
董京衣从屋里走出来,向皇帝行了一个礼,然后开始轻声汇报。
皇帝听完,点了点头,面色疲惫,“就交给你们吧。”挥了挥手,扶着荣喜贵的手起驾回宫。
董京衣和其他人一起恭送皇帝仪仗离去,才慢慢直起身。德妃走到他身边,低声道:“走一步算一步,绝不能让陛下知晓。”
身后的太医们也是一脸赞同。皇上正在气头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皇三子以后精心养着,说不定能多活些时日。
董京衣无奈地点了点头,看着皇帝依然留下来的兵卫,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心中有些隐忧,仿佛一切都脱离了掌控。
而杨子明那个家伙,到底在哪个地方。
安庆王府后院,杨子明脸色苍白,满身冷汗地躺在床上,丹妃跪坐在床边,紧紧握着他的手,满脸焦心和担忧。
寒毒发作,来势汹汹,董京衣给他配的药都吃完了,症状还没减轻。
杨子明虽然面色痛苦,却硬是没有发出一声痛呼和哀嚎,还安慰丹妃:“没事的,过段时间就好了。”因为强忍着痛苦,他的声音倒意外的温柔。
怎么可能没事,都已经三天三夜了。
丹妃握着他的手,心痛地流下泪来,只好说点别的转移他注意力:“府里现在都是我的人,没人知道,你安心养病,我刚听宫里消息,唐美人已经生下一个儿子……”
她说着说着,几乎哽咽:“我儿,放手吧,咱们不要管那些事了,母妃就希望你好好的,好好的。”
怎么可能放手。
杨子明低低叹了一口气,抓着床沿的指骨泛白,痛的不能自己。
知晓天机,篡改历史,本就会受天道惩罚,他早就知道……早就知道了。
“母妃,想办法……再生一个孩子吧。”他轻轻说道:“以后我不在了……他还能陪着你……”
安庆王妃已经瘫痪在床,丹妃又手握大权,等他死前他也一定帮她解决所有隐患。
可是,要是他有一天……不在了,至少她还有个孩子陪着她,让她后半生不至于太孤独。
丹妃忍不住泪水满脸:“母妃会生一个孩子,会生一个孩子,你不要担心。”
她了解这自己的儿子,聪明绝顶,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与其求他改变想法,不如顺着他。
谁让她真的没什么用,都是靠他儿子护着她,她只能让他安心,其他什么都不能为他做。
杨子明听到母亲说的,倒是面色轻松了点,闭上眼集中注意力应对身体上的痛楚,神思却是千转万转没有停歇的时候。
小皇子已经生下来了,有董京衣在,有皇帝在,应该安全无虞了
可是,小皇子身上的蛊毒……却是如头上的刀刃悬空,不知什么时候就落了下来。
他只有把这个事情解决了,才算完成了那个人的嘱托,才是真正的自由了。
——只要等……等一个人下山。
“吾的好徒儿,你怎么把自己折腾地这么惨?”
那似男似女的音调从窗台传来,丹妃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那人斜靠在窗台上,似男似女,面容绝色,一头雪色长发披肩。一身白色衣袍,披着黑色的风衣,黑白分明,而那衣袍上绣着繁复华丽的金色绣文,仿佛图腾或梵文一般,古朴大方,神秘莫测。
一轮圆月从他身后照来,如神仙临世。
丹妃有一瞬间就想跪地顶礼膜拜,杨子明眼前一亮:“是你。”
那人已经跳下窗台,几步来到他跟前,将一瓶东西倒进他嘴里,“吾好不容易炼的续命丹啊!”他哀嚎,手指扣上杨子明脉搏,痛楚渐渐散去,他感觉到呼吸渐渐平缓。
“你原本还能活到三十岁,现在……”他啧啧几声:“悬了。”
丹妃一听他有神通之力,赶紧跪了下来:“求大师,救我儿。”
杨子明拦住她:“母妃,你先出去。”
丹妃一步一回头地走出门,杨子明才看向那个男子:“你曾经说过,你虽然能知晓天命,却不能随意插手人间凡事,一切因果轮回自有定数。所以你……给我开了天眼……”
那绝色男子点头:“然也。吾能知晓天机,却不能改变天机,一旦改变,会遭到反噬。你一心求仁得仁,吾才允了你的心愿。”
重来一世,杨子明自愿成为他的棋子,为他所用,改变天道运行,所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其昂贵。
“那你为何下山,是天命出现了谬误?”
那男子点头:“是,也非。”他音调似男似女,让人难以辨清。
“天命之子已然临世,天命却只有一半。”他惋惜道:“一半天命,不足以定乾坤,战火燎原,依然势不可挡。”
杨子明低语:“一半天命……那还有一半呢?”张天师目光悠然,“在另一个人身上。”
“谁?”
“安宁公主,杨玺。”
东方微白,李府内院。
李夫人着三品诰命服饰坐在梳妆台前,听到外面到处的救命声,哀号声,和官兵抓人声,到处都是火把,朝内院慢慢逼近。
广厦将倾,也不过一朝之间。夕日鼎盛繁华的李氏,如今竟然面对灭族之灾。
镜中五十华发的女子,已经泪流满面。
女眷们惊惶齐聚她的屋子,她的子孙都被奶娘一一抱到跟前,李夫人的手一一抚过他们,李家长子长媳肚子里还有她第三个嫡孙。
都没了,一切都没了。
她的长子奔进来,衣襟上大片大片的血,跪在地上大哭:“娘,刚刚小五跑出去,被杀了……”屋内立马一片绝望的哭泣声。小五的媳妇尖叫了一声,眼睛一白,晕了过去。
李夫人颤抖着手,从梳妆格子里拿出一包东西,交给自己的贴身嬷嬷:“去,拿一壶酒来。”
嬷嬷也是抹着泪,酒很快上来了,李夫人让丫鬟给每人倒了一杯。
“李家败了,牢中欺侮刑罚众多,我怕你们熬不过去,就随我一起走吧。”李夫人几度哽咽。
“这酒见血封喉,不会难受的。”余下的女眷抱着自己的孩子哭成一团,一个个撕心裂肺难以自持。
李夫人老泪纵横,又悔又恨,抬头准备饮毒。
门突然被推开,官兵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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