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那边,主帅被杀,主将被斩,军师被擒,这会已经乱成了一团。
原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联合在一起,做着吞并大昭的迷梦,此番梦碎,诸国的将士都开始各自扯皮,一度吵得不可开交。
在大昭下达最后的通牒之后,所有人都开始小心翼翼的盘算着,自己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能否活着回到自己的国度?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当有第一个吃螃蟹的站出来,跟大昭投递了降书之后,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便都跟着出现了,每个人都战战兢兢的奉上降书,表示愿意俯首称臣,与大昭永世修好。
这些降书会连同所有的使臣,一道送进金陵城,到时候帝王盖下玺印,朝廷下发文书,便算是走完了整个过程。
可祁越不想等到那一天了,看过了所有的文书,确认文书无恙,便一式两份,一份交到了祁越的手里,祁越会提前带走。
「大人?」副将几欲随行。
祁越却并不想带着他,「有你在军中,我放心。」
「可是……」副将瞧着他。
他不放心大人。
眼下这种情况,大人的身子堪忧,这一路上快马疾驰,只怕是撑不到金陵城的,何况他很清楚大人的归心似箭,路上必定不会耽搁。
祁越背着包袱,翻身跨上了马背,文书悉数放在了马鞍边袋上,以油纸包裹着,免风吹雨淋,确保送到金陵城的时候,一切如旧。
「大人一路小心。」副将站在马下,仰头瞧着自家大人,眸中满是忧虑之色。
祁越点点头,「尽早出发。」
「是!」副将明白祁越的意思,「卑职会亲自送他们进金陵城,确保路上的安全。」
祁越勒紧马缰,抬眸瞧着前方,低声说了句,「她在等我。」
下一刻,马鞭高高扬起,狠狠落下。
马声嘶鸣,策马疾驰。
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哒哒的马蹄声,渐行渐远。
副将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瞧着祁越离去的方向,眉心紧紧皱起。
「大人的药都已经备下。」军医道,「只是他的身子……」
副将想了想,「你不是说,人的意志力有时候很重要吗?」
「是!」军医点点头。
副将叹口气,「那么现在,大人的意志力应该胜过一切了,他的心早就飞到了金陵城,不在这里了。」
这,似乎已经不需要多说了。
事实摆在眼前。
不远处,有军士着急忙慌的跑来,「大人?」
「怎么了?」副将回过神来。
军士指了指不远处的木台,「人不行了。」
闻言,副将慢慢悠悠的朝着木台走去。
待行至赫连承跟前,副将眯了眯眸子,伸手捏起了赫连承的下颚,「果然是不行了。」
还剩下一口气,但已然是只有出的气,的确是撑不住了。
「真是没用,这才挨了多少箭?」副将摇摇头,「还没被射成筛子,真是可惜了。」
赫连承最后抬了一下眼皮,仿佛魂灵已经出窍,目光所及的方向,若金陵城……可惜啊,他自己选的路,终是再也没了回去的机会。
「怎么,还想回金陵城去?」副将冷嘲热讽,「就你这样的,还是别祸害金陵城那位,理该死在这风沙之地,为你的所作所为赔罪。当然,你这样的,连全尸都不配。」
多少军士,死在战场上,连尸骨都没能找回来,凭什么这样的叛贼却有机会,留有全尸呢?
「
来人!」副将高声喊道,「斩下他的头颅,悬于城门口,以示众人。这样的叛国之贼,就该死得凄凄惨惨,死无全尸。」
众将士高声应和,「是!」
他们,早就恨得咬牙切齿了。
赫连承是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被人斩下头颅的,这一次是真的没机会逃出生天了,不像上次还有人能施以援手。
乱箭加身,身首异处,便是叛贼该有的结局……
副将裹了裹后槽牙,目光沉冷,「等着收拾完了这里的事儿,我也该去追大人了,边关暂时得以太平,大人功不可没。」
只是大人无心权力,只怕是不会在意这些,但愿这一路顺遂,得上苍庇佑,大人可以平安抵达金陵城……
「来人!」副将又道,「给我收拾收拾,安排这些使臣住下,过两日整装出发。」
风沙又起,这边关的天气可真是难料,方才还晴空万里,这会又成了乌云密布,似乎是要下雨了。
到了傍晚时分,大雨如期而至。
倾盆大雨,冲刷了木台上的血迹,卷起的风沙亦重归大地,唯有那血淋淋的脑袋,被悬于城门口。
行人路过,哪个不啐一口,骂一句:终是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