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澈不可置否:“你确实该谢谢朕,只不过朕不知,是你带走了他。”
秋风飒爽,空气里缭绕着草木清香,味道如雨后森林,有一种冷冽的清新。
“皇上为何会救贾墨?”伊九走近几步,与北堂澈并肩而立。
“他没有告诉你他是谁?”北堂澈并不在意他出格的举动,而是道:“贾公子的身份,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哦?”伊九耸耸肩,“臣还以为他只是个落难的刺客。”
“左相大人一心一意对他,他却欺瞒于你。”北堂澈直直道。
“无妨,左右他无心害我。”伊九摇摇头。
他话音刚落,北堂澈却是手中寒光一闪,竟是将一枚短剑震到半空,直直的朝着伊九飞去。
伊九见状猛然飞身而起,将其稳稳收入掌心,折身将剑顶在北堂澈颈间,眸中却又有些孤注一掷的意味。
对峙片刻,北堂澈敛了笑意,神情冷漠,而伊九神色不明,脸有些发白。
“不愧是朕的左相大人。”每次见面,都能给朕一个惊喜。
北堂澈伸手,不容置疑地握住剑锋,冷利的刃顿时嵌入掌心,温热的血顺着冰冷的剑身的纹络染开,而后滴滴答答地坠在地上。
伊九眸光轻闪,那剑锋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颤了一下。
北堂澈眉峰一挑,不论伤口已深可见骨,慢慢把那把抵在颈间的剑硬生生扯了过来,又缓缓抵在自己胸口。
只见那握着剑柄的手又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随即便尝试着想要将剑尖拨转,却又发现自己的每一分动作都会扯到那握着剑锋的手。
伊九心中不由得惊惶,虽知北堂澈是魅生,这点伤口很快就会痊愈,可还是下意识便卸了几分力道。
北堂澈自是感觉到了这微小的动作,亦不多言,只是蓦地向前迈了一步。
持剑的人似是有所感应一般,几乎同时地向后退了一步。然而一来一往之间,终究是有了毫厘之差。
剑尖毫不犹豫地没入,温热的鲜血随即涌出,瞬间便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那握着剑柄的手随即僵住,不敢再乱动分毫。
伊九愣愣地看着他,一时不知该是退是进。
北堂澈轻启唇,声音沙哑,又意外地的没有生气,他笑道:“左相大人好功夫。”
说罢,那胸口和掌心的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伊九叹了一口气,递过那把匕首,单膝跪地道:“臣有罪。”
“能轻轻松松的近了朕的身。”北堂澈扶起他,“或许谁也不知道,我们的左相大人却是文武双全。”
“过奖了。”伊九摇摇头,“还请皇上替臣保住这个秘密,臣只是略懂皮毛。”
“左相此言未免太过自谦。”北堂澈声音依旧无风无浪,只道:“朕答应你。”
“多谢皇上。”
北堂澈点了点头,神色意味不明。
伊九欠身行了礼,嘴角微微一扬:“那臣便不打扰皇上和宁公子的雅致了。”
“滚。”北堂澈蹙眉,故作冷声道。
“那臣先行告退。”
伊九笑笑,转身出了竹林,顺便喊回了宁折。
北堂澈不觉感慨万千,回头一定要做几个当世情圣的牌匾,相府挂一个,皇宫挂一个。
真不知道下次再见面,需不需要准备几个搓衣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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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客栈门前。
这家客栈占地三亩多,紧邻长安街市,而这时天色已很晚,街面上并无多少行人商贩。
伊九借着灯笼烛光去看,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木乃伊,浑身还绑着自己上午替他缠上的绷带,手中却提着把长剑,剑锋正气势汹汹的指在另一人的胸前。
定睛一看,身上却不知何时多了几道新伤。
那人正是贾墨,另一边却是楚仁。
伊九突然觉得有些头痛,却不晓得为何贾墨会出现在这里,且理直气壮的与东北楚氏缠上了。
伊九在那处站着,也不知想了些什么,才走了过来,朝着二人点了点头。
楚仁见是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邪魅一笑,“原来是伊大人的客人。”
贾墨好奇道:“你两认识?”
伊九:“不认识。”
楚仁:“不认识。”
贾墨:“......”
伊九也不多言,将两人请到客栈里的庭院中,在六角凉亭里摆了些瓜果点心,又上了一壶热酒,就着月色摆了席。
楚仁二话不说坐了主位,伊九一笑而过,和贾墨面对面坐着,贾墨时不时抬眼狠狠瞪楚仁一眼,后者脸上却始终云淡风轻,不露情绪。
伊九命小二摆好东西后就退去,自己替二人面前杯盏斟了酒,先干为敬,两人也端起酒喝了,一巡过后,竟然有些醉意。
伊九道:“这位公子可否认识我的客人?”
“他身上的那把剑,是我们东北楚氏赠与江南贾氏的。”楚仁也不急,慢慢说道:今日却偶然在这个人身上发现了这把剑,你说怪也不怪。”
“哦。”伊九闻言先是严肃点头,后又转头看向贾墨,满面笑意。
择日不如撞日,自己还想去调查一下他的身份,可这下却一清二白了。
“伊九!你不信我吗?明明是他屁都不说就跟我打起来了。”贾墨见他笑,顿感被辱,气的满脸通红。
“楚兄有所不知,这位便是江南贾氏之人。”伊九淡淡答,一挑眉,说的温温和和:“只不过还望楚兄莫传扬出去。”
“还有这等事?”楚仁故作饶有兴趣。
“恐怕楚兄早就得知了他的身份。”伊九依然笑眯眯,又道:“这次前来,楚兄有何目的?”
而贾墨还愣在那里,“伊九,你怎么知道我是江南贾氏之人?”
伊九正经道:“我猜的。”
没有瞎说,还真的是猜的,哪晓得一猜一个准。(左相大人:不愧是我。)
贾墨:“......”
楚仁:“......”
过了许久,楚仁终于开口了,一句话说的简洁明了:“中原景氏这下算是彻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