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当程让回到府中的时候,任齐修派来的人已经在门口等候,主子和下属都是鼻孔指天的模样,连眼神中都透露着不屑。
看见程让从马上下来,那人便毫不客气的走到了程让的面前,面对刚刚翻身下马的程让,那人看上去倒是当众给程让行了一个礼,而后便是无礼的开口道:
“八皇子,还请跟我们走一趟。”
“大胆。”裴折挡在了程让的面前,直接拔出了剑呵斥道:
“八皇子是什么身份,也容你们在府门口前放肆?!”
那人似乎有些微微的被震慑住,随后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
“我们是奉了宁亲王的命令,才请八皇子走这一趟的。”
特意咬重了亲王两个字,无非也是在嘲讽程让到现在不过还是个普通皇子罢了。
“亲王。”程让的语调辗转了几声,而后朝着那人露出一个从未有过的邪肆的微笑:
“不还是皇子。”
似乎这句话说的在理,严格来说,亲王还是皇子,权利都是一样,只有成为太子,才能高人一等。
眼下的任齐修是狐假虎威,不过若是遇到像程让这样软硬不吃的,只怕就没有办法了。
可惜任齐修派来的人太蠢,甚至没有听说过程让是如何回归身份的,还以为程让就是个普通的皇子,当下便有些急了。
看着程让想要越过他回府的样子,还想着在任齐修面前好好表现的那人,便是一把拦住了程让的去路。
“宁亲王有令,要带八皇子。”
这话他倒不敢直接当着程让的面说,反而是有些害怕的扭过了头,对着一边的裴折说道。
裴折手中的刀还未收回,这金秋明媚的阳光,正明晃晃的映衬在刀上,晃了一下那人的眼睛。
程让倒是停住了脚,不过显然没有兴趣再跟他继续纠缠下去,索性便眼神也望向了裴折。
裴折从中,自然是读出了不耐烦之意。
眼下八皇子府前已经逐渐围聚了一些看热闹的百姓,八皇子到底还是皇子,在自己的府门前被人拦着不让入内,实在是有些荒唐,不过更有趣的,便是那人自称是宁亲王派来的人。
如今的京中谁人不知,宁亲王正是受到皇上重用,眼下大权在握,至于程让这边,则是身上还背负着可有可无的罪名,至于真正有没有,全看皇上的一念之仁。
皇上似乎忘记了这件事,不过眼下皇上既然将权利转交到了宁亲王手中,而宁亲王又是亲自向皇上举报程让的人,八皇子似乎的确眼下陷入了危机之中。
不过宁亲王一直没有动作,而八皇子也低调做人,于是乎便有人逐渐遗忘了这件事。
可是今日,宁亲王这是终于忙完了便想起八皇子了么。
便派人这样来请八皇子。
如今百姓之中对于程让的印象好坏参半,不过到底还是皇子,哪怕此刻挡在程让面前的那人真的是任齐修派来的,也实在有些太过藐视。
百姓们纷纷在一起窃窃私语着。
程让环顾一周,眼神带了些威严之感,让百姓们不禁有些回避他的眼神,而接着,程让最终还是落到了那人的身上。
本就面对着明晃晃刀剑的裴折,没有想到八皇子他们会是这样的反应,那人的双腿已经有些不自觉的发怵起来,可紧接着,程让歪了歪头,似乎颇有些准备动手的意思。
哪怕裴折此刻一动不动,那人还是害怕的不自觉朝后退了几步。
裴折收到了程让的讯号,既然面前之人后退,那么裴折便向前。
“你你你,你别过来。”这个时候的人,已经感觉到了些许的害怕,不过心里还是抱有一丝侥幸,想着光天化日之下,自己又说了是宁亲王的时辰,这个时候的八皇子应当不至于不识好歹,就算自己刚刚的行为有些过火,可周围有这么多百姓看着,料想程让也不敢将自己如此。
最终还是站稳了脚跟。
不过程让的耐心此刻已经被消磨,实在是有些不想理会。
裴折替程让回答了这样愚蠢的问题:
“这里是八皇子府,八皇子为何不能过来?”
“因为,因为…”那人的眼神环顾四周,看着周围百姓对着自己指指点点,还有程让此刻不耐烦的表情,都让他不自觉的有些惶恐起来,只能口不择言的道:
“因为,因为我是宁亲王派来的。”
听了这样的一句话,此刻就连人群之中,都一时之间的沉默,而后爆发出哄的一声大笑来:
宁亲王,还真是好大的面子。
若是任齐修此刻本人在此,只怕会气的晕过去。
虽然他猖狂,可也不至于此。
那个人,着实是在毁了任齐修的名声。
程让所要的,正是如此。
看着此人的确被逼的有些走投无路,程让这个时候正好能够抓住他语言中的漏洞:
“你说你是宁亲王派来的人,那么,证据呢?”
“证据…证据我有,我有。”任齐修只是表面上被皇上给予了权利,可是内里,还只是个普通的亲王,没有太子印没有玉玺,说白了,只是空有气势罢了。
这一点程让看的很透彻,至于皇上为什么给任齐修权利的原因,程让觉得也和自己所料想的相差不大,故而这个时候,明显是在挖一个坑,先是任齐修这愚蠢的属下跳下去,而接着,便是任齐修自己跳下去。
至于最后填上这个坑的人,究竟是皇上还是太子任齐修,这一点程让可是不能确定的了。
不过看着那人额头冒出丝丝密汗,整个人神情紧张的在翻找着些什么,程让着实想不通,难道自己给任齐修的震撼还不够大么,任齐修竟然就派一个这样的人来敷衍自己?
大概当真是因为自己近来实在过于低调了些。
既然眼下找不到小茶,程让不妨就将这当做对自己和小茶的一次考验,等到他们各自完成了自己的事情,也许就能够更好的相见。
这是程让对于如今自己和小茶的关系,最好的预期。
不如就从这件事开始。
程让转了一圈脖子,被正在翻找令牌的那人看见,得亏此刻只是沉默地在寻找,说是真的还要回答什么,只怕会让他急得哭出声来。
“找到了么。”程让面上皱了皱眉头,表情也颇为带了些不耐烦,整个人的语调,也变得有些急促。
“快了,快了…”那人连忙点了点头说道。
手下的动作更是加快起来,奇怪,明明自己揣在怀里的,还想着要炫耀个威风,可是怎么现在就找不着了。
裴折的心里甚至可以笃定,面前这个看着有些狼狈的男人,他的心理防线即将被彻底攻破。
“哦?你确定?”程让干脆站稳了身子,向后微微怀抱着双手,望着他问道。
“对,对的…”那个人的额头冒出来的汗实在是有些密密麻麻,配上颤抖的声线让整个人的开口变得毫无说服力。
“本王今日去了随府,如今可是想回府休息了。”程让故意这么说着,让那人更加慌乱起来。
“快,快了的。”那个人几乎将浑身上下都搜了个遍,令牌是个硬邦邦的东西,若是真的在身上,应当不至于如此难找才对。
“再给你,半柱香的时间。”说起来,程让此刻给的时间,对于一个几乎没有包裹的人来说,已然算是充足。
那人还带来了两个随从,一开始,便被八皇子府的守卫给牢牢地控制住,并没有开口的机会。
此刻两人都是脖子上还架着刀,眼神却眼巴巴的希望自己的头头能够早点找到,也好让他们不至于这么惶恐。
好在,那个人几乎下一步就该脱光了身子检查的时候,终于在怀中的角落里摸到了那枚令牌。
此刻连忙掏了出来:
“看,令,令牌!”
话音刚落,本以为程让会接过令牌细细查验,那人特意将令牌举得离程让近了不少,好使得程让能够看得清楚。
说话的语气,也没有了刚才还在颤抖的声线。
可是下一秒,便是让他猝不及防。
一道刺眼的寒光划过,那人瞬间感觉到了手里一轻,似乎没有了东西。
而令牌一分为二的声音,也在寂静的人群之中,显得格外响亮。
“你,你,你!”看着将剑收入窍内的裴折,那人不敢置信的指着他,半天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可是任齐修的亲王令,见此便如见宁亲王的宝贝,今日特地交给了他让他带程让入宫,可是竟然,竟然就这么被毁了?
程让看着地上的令牌,和那三个人都大吃一惊的脸色,只是微微挑了挑眉:
“就连这千阳城之中的百姓们都知道,这亲王令非一般材质打造,又岂会被轻易斩断。”
百姓们听到这句话,也纷纷点了点头,同时看着那人的眼神,仿佛他真的是个骗子一般。
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百姓们不懂武功,更是看不出来程让身边的裴折究竟有多强大,至于裴折刚刚的那一剑,只是速度快了一些,这亲王令就碎了。
可是谁又知道,裴折用的宝物,乃是真正的玄铁所制。
就算是这真的货真价实的亲王令,在这把剑面前,也不过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裴折毁了亲王令以后便不再开口,安静的又退回了程让的身边。
“骗子!”这个时候已经有人在高声呼喊着。
程让似乎尤嫌不够,对刚刚被裴折一脚踹在地上的那人说着:
“冒充亲王,阻拦皇子,你的日子,也算到头了。”
而后说完了这句话,程让又凑近了他的耳边,对着他说道:
“老三想取我的命?还是梦里比较快。”
“你!”那人对着程让怒目圆睁,可是此刻八皇子府的守卫已经笃定了他的身份是假的,牢牢的钳制住了他。
哪怕此刻有再多的话想说,也不得不憋回心里。
至于程让,则是大摇大摆的入了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