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外旁听诸人须保持肃静!”房乔眼见堂审的秩序要乱,再次抬手拍响了惊堂木,肃然喝道。
待堂外诸人纷纷议论之声渐歇,他遂命衙役将石当带至了堂上,厉声喝问道:“报上你的姓名、籍贯来!为何要在堂外带头喧哗,搅扰本县审案?”
石当手指珠娘,气愤地答道:“老爷明鉴,我家公子是何等出身、品性,岂容这腌杂婆娘栽脏陷害?若不是念及这是在公堂之上,我便出手废了她!”
“咄,大胆狂徒,上得堂来犹不思悔过,竟敢咆哮公堂!左右,将此人拿下,立打二十大板!”房乔再好的性子,也被石当给激怒了,挺身站起,向两边站堂的衙役怒声吩咐道。
“老爷手下留情。”杨凌在旁已听出石当对唐介休主指白申放火一事并不知情,见房乔发怒,要重处石当,忙挺身而出,迈步向前拱手说道,“老爷有所不知,这位石当大哥原是唐介休的随身护从,方才在堂外听到旁人当堂指告其主人作奸犯科,激于义愤,才出言不逊,对老爷失敬的。乞请老爷瞧在他待主一片忠心的情份上,就饶过他吧。”
房乔见杨凌肯出面替唐介休的随从求情,眼珠转了转,改口冲衙役吩咐道:“既是本案苦主出面讲情,权且饶过这厮一回,尔等速将这厮逐出衙外,不得再放其进衙旁听审案!”
几名衙役一哄而上,架起石当就往外走去。
经过石当这么一叫一闹,本来已吓得头冒冷汗的唐介休倒是稳住了心神,当房乔再次问他针对珠娘的指告,有什么话要说时,他便面向珠娘,冷冷地问道:“你口口声声诬称是唐某主使白申派人放火烧掉的汤饼馆,我且问你,唐某是于何时何地主使白申如此行事的?当时,你可在场,亲眼见到了唐某花钱主使白申胡乱行事?”
珠娘本能地用目光向站在她身旁,一声不吭的白申求助,见白申有意躲避着自己的目光,不愿开口相助,一时气愤不过,便下死手狠狠掐了他一把,气哼哼地骂道:“你个死鬼,倒是说句话呀!”
唐介休唯恐白申会禁不起珠娘这番责骂,开口供出实情来,见状忙冲珠娘质疑道:“呵呵,唐某倒是不明白了,你说白申是受唐某主使,才派人放火烧掉的‘羊羊羊’汤饼馆,而你做为汤饼馆的房东,于案发后先是首先将杨凌母子告到了官府,向其索赔店面被烧的损失,如今又向老爷指告唐某是汤饼馆纵火一案真正的主使之人,这里外里的,敢情你是都占了便宜,不肯吃半点亏呀?”
此言一出,堂外旁听的人群中登时哄然大笑。
珠娘气得脸色发青,恨恨地冲白申骂道:“你个冤大头,胆小鬼,怎么还不明白?今天你不向老爷供出实情,开口证死了站在你面前这人才是汤饼馆纵火案的幕后主使,它日就情愿替他背这口黑锅,独自一人被发往三千里外戍边了吗?”
白申不知是被堂外旁听审案众人哄笑得脸面上着实挂不住,感觉到自己和珠娘两人为了贪图钱财,做下指使人纵火烧掉杨凌母子所开汤饼馆这件事实在是有点儿窝囊,还是真心不愿替唐介休背下这口黑锅,最终落得个长流三千里的下场,胆怯地撩起眼皮闪了唐介休一眼,微微点了两下头,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冲房乔说道:“珠娘所说都是实情……”
“你说什么?大声些,好叫这堂外旁听审案的百姓们都听得到。”房乔似乎没有听清白申低声嘟囔的话,紧绷着脸要他把话说得清楚些。
这时,堂外人群中有人高声叫道:“老爷,我们都听到了,这人说方才那婆娘说的都是实情。”
“好吧,白驿长,既然你说珠娘方才所说都是实情,那么就由你来对老爷和诸位父老兄弟说一说,唐某是于何时何地,因何事由,花了多少钱财主使你派人放火烧掉‘羊羊羊’汤饼馆的吧?”唐介休不待房乔开口传唤堂外叫嚷那人上得堂来答话,就走近白申,两眼直盯着他,问道。
“你,你是为了逼杨凌答应与你合伙开办汤饼馆,才这么做的……”白申迅速抬头望了唐介休一眼,又低下头说道。
“老爷,您都听到了吧,堂堂的原平陵驿的白驿长,居然说唐某为了逼迫一名驿站的伙夫与我合伙开办汤饼馆,就花钱主使他派人放火烧了汤饼馆,这未免也太过牵强些了吧。诸位父老兄弟,你们有人相信白申说的话吗?”唐介休脸上挂着不屑的笑容,转身冲堂外的人群中问道。
“我们信……”不知是存心起哄,还是说的实话,人群之中竟然有人如此答道。
“来人,准备好笔墨纸砚,白申,本县命你再说一遍,唐介休是于何时何地,因何事由,给了你多少钱财,主使你派帮厨小子放火烧了‘羊羊羊’汤饼馆的?”房乔对一脸尴尬的唐介休视若无睹,转身来到公案后坐下,吩咐书吏准备记录下白申的供辞。
随着白申开始张口招供,唐介休头上的冷汗难以掩饰地又冒了出来。
所幸的是,房乔在命书吏记录下白申的供辞,当堂吩咐白申签字画押之后,就宣布了退堂,改日再开堂审断此案,令唐介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退堂之后,杨凌再次被房乔传到了后堂,劈面就冲他问道:“今日开堂审案时的情形,你瞧出有什么不对头了吗?”
杨凌兀自在对房乔没有当堂逼问出唐介休的口供心怀不满,一听他问出这话,不由得一愣,脱口问道:“不知老爷指的是什么?哪里不对头了?”
“你没发现,有人在暗中煽惑民意,企图帮白申、珠娘减轻罪责吗?”房乔目光如炬地盯视着杨凌,冷冷地反问道。
“那,老爷今日在录完白申的口供后,并没有逼使唐介休开口招供出主使白申纵火的实情,草草退堂,又是不是有意替唐介休开脱罪责呢?”杨凌见左右无人,基于对房乔的强烈不满,也不禁脱口质问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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