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杨广,只带了郭衍、宇文士及两名近卫准备奉诏还朝,刚一走出广陵总管府的正门,还没等飞身上马,就见一人冷不丁地从一旁闪了出来,趁值守正门的校尉不备,疾步走到杨广近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郭衍急忙抢步向前,挡在杨广身前,厉声冲来人喝问道:“什么人?”
那人匍匐于地,口称:“王府采办阴行功,叩见殿下。”
杨广还记得这个名字,听来人自称是阴行功,遂冲郭衍摆摆手,示意他退下,走到阴行功面前,沉声问道:“你要见本王,为何不经通禀,偏要在门外守候,拦着本王的去路呀?”
“回禀殿下,在下今日才从庐州采木办差回到广陵,听说了殿下奉诏还朝的消息,特来毛遂自荐,求殿下带上在下一同到北境为国效力的。如有冲撞殿下之处,还请恕罪。”
杨广倒是记得,两个月前身为营建仁寿宫大监的尚书右仆射杨素曾给自己写来过一封亲笔信,在信里谈及歧州发生了地震,震塌了仁寿宫正殿仁寿殿,拜托杨广派人在江南寻采坚固珍稀木材,欲重建仁寿殿。
杨广当时因这是杨素自从开皇十三年间避祸离朝以后,还是头一回以他个人的名义来求自己帮忙,便格外重视此事,再三交待张衡务必要选派一位精明干练之人去办这趟差使,此时听阴行功说到他刚从庐州采木回来,不禁开口问道:“张长史将采木的差使交给你去办了?可曾寻采到了合适的木料?”
阴行功仍跪在地下,仰面答道:“禀殿下,在下自庐州寻采到了一百根黄楠大木,现已运抵江陵,只待向张长史禀报过后,便可使人直运歧州,派上用场了。”
“你起来吧。”杨广听阴行功说到他已寻采到了一百根异常珍稀的黄楠大木,内心惊讶,遂吩咐阴行功平身,一边走向总管府门外的拴马桩,一边问道,“你不去向张长史禀报差使,为何要拦着本王,求本王带你去北境效力呀?”
“在下久有为国效力之志,且在关外多年,颇为熟悉关外的情形,想要追随殿下征战沙场,建功立业。”阴行功概然答道。
杨广转头盯了他一眼,又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十几年前在元尼那山,就是你将坐骑让与了本王,是吗?不过,听张长史提到过,你是被从飞狐驿除名了的,不知道有凡是犯过除名了的吏员,无故一律不得叙用的成例吗?”
“多谢殿下还记得在下。在下只愿追随到北境为国效力,并没想要朝廷重新起用在下。”
杨广闻言停下了脚步,用惊奇的目光望着阴行功问道:“寻常人都是为了封妻荫子,挣得一份功名,才效死沙场,你这又是为何呀?”
阴行功抱拳答道:“在下自十年前就坚信,只要能在殿下麾下效力,早晚必能成就一番大事的,所以,在下不为别的,只求能追随殿下左右,就别无他求了。”
杨广明知阴行功没对他说实话,但因想到他曾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在关外犯过被黜投入到自己府中后,一向办差还算尽心尽力,也就默许了阴行功随自己返回长安,只是不放心阴行功走后,无人在平陵督促往长安进献白草一事,便问道:“如果本王带你去了北境,平陵的事有人操持吗?”
阴行功听得杨广居然答应自己的请求,心中大喜过望,忙抢步向前,一边帮杨广解下马缰,一边笑着答道:“请殿下放心,在下已吩咐犬子阴全守在平陵,一定不会耽误了殿下向娘娘尽孝的。”
书写到此,可能有读者会问了,阴行功怎么会突然想到要跟随杨广重回北境征战沙场了呢?
此事还须从张衡说起。
张衡两个月前自杨广手中接下了寻采珍稀木料的差使,便派人四下打探,使用何种木料最为适合重建皇室宫殿,在什么地方能够寻采到这种木料。
结果,很快就得到禀报,据说在庐州一带生长有一种异常珍稀的黄楠木,最是坚固耐用,用黄楠木搭建成的房屋即是经过五十年一遇的洪水冲击,仍能屹立不倒。
可同时,手下人也向张衡禀称,如今即便在庐州一带,也很难寻采到相当数量的黄楠木了,要想尽快寻采到足够重建起一座大殿的黄楠木,最好的办法便是拆了当地用黄楠木营造的房屋,用现成的黄楠木重建大殿。
张衡得报后就想起了阴行功。
据他所知,阴行功自从代晋王府从顾沁儿手中买下了平陵白草山,近来表现得很不安份,曾不止一次地趁杨广下榻于平陵驿的机会到驿里想要求见杨广,颇有越过自己,直接攀附杨广的意思,遂产生了抑制一下阴行功的念头,便把前往庐州拆人家房屋,寻采黄楠木的差使交给了阴行功去办,暗自打算着即便阴行功通过拆了人家房屋的方式寻采到了足够数量的黄楠木,日后若是被人告了,自己也可将无端拆人房屋的责任推动阴行功身上。
在阴行功而言,眼巴巴地盼了几个月,再未听张衡提起一句要将晋王妃身边侍女绿萝许配给自己的事,心中已对张衡产生了强烈不满,加之这次奉张衡之命前往庐州寻采黄楠木,等他赶到庐州到处一打听方知,要想寻采到能够重建起一座大殿的黄楠木,至少也得拆掉当地五六家名门豪族家的堂屋,这不是又上了张衡的当了吗?
无奈之下,阴行功只得在庐州当地住了下来,颁下赏格,用一根黄楠大木一百贯“开皇五株”的价钱高价寻购黄楠木。
尽管如此,可一连十几天过去了,却没有一个人前来应赏。正当阴行功心急火撩之时,忽然有一天,有一个自称是他旧日相识的人找上了门来,并且一开口就自称能帮他寻采到上百根的黄楠大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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