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下了几天的雪终于停了。只是寒风依旧,天空仍然阴沉。
早起的刘义真冒着严寒,在白雪皑皑的园中跑了几圈,回到房中再在柳月娥的伺候下换了身衣裳。
待看到在一名侍卫引领下,身着青色长衫,身材魁梧,容貌俊秀,走到自己房门口便停下,而后挺身侍立的许久,刘义真满意的点了点头。
收拾妥当,走出房门时,刘义真停下身,对着许久道:“刘乞是我安西将军府的统领,要做的事情挺多的。从今日起,他不管在不在,你都要跟在我身边,做我的贴身侍卫。好好学习理政,处事,待人之法。”
“诺!”许久躬身道。
“好!”看了眼礼节周到的许久,刘义真甚是满意。看来这一晚上的学习,这许久到也学了不少将军府的规矩。他相信,这许久只要好好栽培,将来定能独当一面。
“走吧!”刘义真下得卧房前的石阶,站在院子中朝着许久招了招手,道:“随寡人去春晖亭,今日寡人要在那里和长史及右将军商议些事情,你也来听听,就当是在我安西将军府的第一课吧。”
“诺!”
.....................................................................
“春晖亭。”
这个位于安西将军府后花园碧波池中的八角凉亭,似乎已经成为刘义真和底下重臣议事的地方。每遇重大决策,刘义真似乎都选择了这个’春晖亭‘。
此时的‘春晖亭’,银装素裹。宽阔的碧波池上,也是结着一层厚厚的冰霜。
春晖亭内,几名将军府下人,早已按照刘义真的授意,将摆设布置妥当。翘头案,椅背,坐垫,屏风已是排列整齐。
樟木所制的三张翘头案上,更是各放着两碟糕点和一杯热茶。边上,还摆放着,噼里啪啦,燃着木炭的炭盆。
几名侍女更是在这寒冷的天时,恭敬的侍立于‘春晖亭’外,那已经垫了一层积雪的九曲石桥上。
在许久护卫下的刘义真,来到这后花园。
站在回廊上,看了看碧波池中的‘春晖亭’,刘义真紧了紧身上的锦袍。沿着九曲石桥,在几名侍女的栖身迎奉下,进了布置简单,却不失庄严的‘春晖亭’。
刚刚坐到上首的翘头案后,刘义真便对昂首侍立于一旁的许久道:“命人请长史和右将军来吧!”
“诺!”
不一会儿,两名身着绯袍的官员,便在一名侍卫的引领下,沿着九曲石桥朝着‘春晖亭’而来。不用说,二人便是王修和朱龄石。
二人进得‘春晖亭’,便拱手朝着刘义真行礼。
刘义真只是笑了笑,道:“免礼,二位请坐。”
等着王修和朱龄石坐定,刘义真才又微微笑道:“如今在这秦川之地,和胡夏国的战事也算告一段落,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可能都不会爆发大规模的战役。而我大晋周边,无论魏,秦,凉,燕,小仗不断,大仗没有,算是相对太平吧。”
说到此,刘义真顿了顿,看了看王修和朱龄石道:“故而,寡人想借助这段相对和平的时期,彻底的来整治关中。在凤翔之时,寡人就对二位说过。当下的关中,有三件事是必须尽快落实的。”
“这第一件事,便是为牺牲将士立碑之事。这是寡人在年初我关中内乱之时,为了稳定军心,在霸营所做的承诺。”
“第二件,便是招贤纳士。如今的关中,因为年年征战,人口凋敝,百废待兴。若要关中恢复往日的繁华,就必须择优选择贤德,廉洁之人去担任各地令尹。这样才能保证关中稳定的发展。”
“第三件嘛,也是寡人当初在霸营时,像将士们所做的承诺。就是安排牺牲将士的子女入学之事。这些牺牲在沙场上的将士,无论他们出生如何,他们都对我汉家天下,做出了不可抹灭的贡献。他们的名字不但应该名留青史,他们子女也应该有书可读。”
说到这,刘义真停下话语,端起身前案桌的热茶,微微抿了口,然后悄悄瞥了眼王修和朱龄石。这两人到是很认真的在听,只是听到刘义真最后一句的时候,他们的眉头有些微皱。
实际上刘义真清楚,前面两件事板上定丁,最难的是最后一件事。原因嘛,一个是当时的读书成本高,书籍并不普遍。一个是魏晋以来,高门大族对于读书的垄断。
这些个大族,为了家族利益,把持朝堂。他们又怎能看到寒门崛起,那样,他们的利益如何保证。
不过这些刘义真到不在乎。他两世为人,有怎会有那高低贵贱之分。他心中一直有个打算,那就是不仅要让关中的贫民子弟有书读,还要让天下劳苦大众的孩子有书读。让这些百姓的子弟,将来也能出入朝堂,为将为官。
想着,刘义真依旧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茶杯,再次看了眼王修和朱龄石道:“长史,将军。你们也说说,就寡人说的这三条,你们有何具体的实施方法。”
二人对望一眼,朱龄石率先朝着刘义真拱了拱手道:“小郎君所说的三件事,在凤翔回长安的路上,某就已经想过了。作为军人,某不懂什么狗屁文章,所以对于文治这一块,某没有太多意见。但是,给牺牲将士立碑,某觉得那是天大的好事。”
“那些个牺牲的兄弟,他们默默的复出,到死了都没人知道他们姓甚名谁。如今,有那么个让他们的名字,让天下人记住的机会,某觉得可行。而且,既然这个碑是立在长安城的,那这碑就得立得让长安城的百姓都能看见。某觉得,碑应该立在长安城的中间,就立在未央宫前面那御道上。让百姓们随时可以去祭奠,缅怀。”
“嗯...”刘义真听得不住的点头,道:“可行,那这立碑选址之事,寡人就全权委托将军了。”
“诺!”朱龄石一脸坚定的朝着刘义真拱手应道。
立碑之事解决,刘义真看了眼王修,道:“不知长史,对选贤纳才之事,有何高见?”
王修听闻,朝着刘义真拱手道:“这选贤任能,一个是招一个是考。招嘛,到是挺简单,就是让关中各地举荐。这个实际上在年初池阳大捷时就已经开始了,这还是小郎君下的令,也是在这‘春晖亭’。某了,从那之后,就在长安城建了一座集贤馆,只是到如今也没招纳到多少人才。”
“考了,就比较麻烦一些。毕竟各地举荐的人良莠不齐,要想从中选出真正能治理地方的人才怕是不容易,毕竟这些人大多数都没有做过官,不懂治理地方呀。”
刘义真听得摸了摸下巴,这王修说的也是。这不能觉得那个人有才,就马上外放为官吧。这没做官,也没经验,怎么能治理好地方。
想着,刘义真眉毛微微一挑,突然抚掌道:“寡人到是想到个好办法。”
“啊...”王修有些惊讶的看了眼刘义真,忙道:“小郎君请说。”
刘义真微微笑了笑道:“咱们可以把招来的人才,进行一次考试,考什么了?就考他们对治国理政的理解。考完之后,择优挑选到安西将军府和长史府各曹橼学习。学完之后,在挑选优秀的下到地方,担任县令。”
“这...”王修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刘义真,这小郎君给出的惊喜太多了。连忙拱手道:“小郎君所说第一条,实际上朝廷一直在做,只是这第二条还真的更有效。这样,不仅能选出人才,还能挑选出真正有真才实学的人。”
“某也佩服!”王修话刚落,连着一旁的朱龄石也是朝着刘义真拱手道。
实际上,朱龄石心中很是震惊,眼前这个桂阳公,和当初在彭城时简直判若两人。来之前,他还觉得在刘义真在关中所作所为,有夸大的成分,毕竟年纪摆在那儿。
可到了关中之后,所见所闻,让朱龄石对刘义真印象大为改观。不论是凤翔之战发明的震天雷,还是提出的三条前期关中的治理之策,以及现在所讲的选用贤能的方法,这些都是他这打了十来年仗的人,想都没想到,或者说不敢想的。只能说虎父无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