誉军按照预定的路线朝着荒废的官道跑,聂鸿飞带着三万人紧追在后,越追越近,眼看就要追到了,誉军跑下一处大坡后就不见了。
“传令下去,加速追!”聂鸿飞快马加鞭,刚下坡就见前方立着一杆巨大的军旗。
“嗖~嗖~”两边突然射出来火箭,聂鸿飞本想后退,但正在走下坡路,前面的骑兵根本刹不住,于是带人冲下去。箭雨虽猛,大都没射到人,射在军旗上,旗号毁去大半。走近了一看,那根旗上红底黑字,烫金边的“誉”字张扬醒目,旁边林立着正常大小的旗帜。
“娘的,这是在羞辱我们吗?”聂鸿飞刚想削了这些惹人烦的东西,就见远处一片火光,打得是大王的蟠龙旗,想来是魏忠手下的郡兵。
魏忠远远望去前面大队人马,约莫三万左右,火光中一杆写着“誉”字的大旗格外醒目,原来在这里,当即下令,“冲过去,一个不留!”郡兵一见眼前的誉军只有三万,打了鸡血似的往前冲。
此时的聂鸿飞也意识到了,誉军军旗并不是什么羞辱,而是鱼目混珠,让郡兵误以为他们是誉军。“****的!”聂鸿飞下令往后撤,后面是个大坡,步兵速度慢,堵得前面的骑兵根本撤不了。整个徐家军乱成一团,眼看前面郡兵像一盘黑豆落地般撒开,冲过来。
两军相遇,势如水火,打得不可开交。郡兵在人数上的优势将徐将军压的死死。
“别打!我们是中央军!”聂鸿飞率先冲上去,试图解释,不过乱战中谁听你解释,一个个见他甲胄华贵,人头肯定值不少钱,纷纷冲过来,害得聂鸿飞险些丧命,气得牙直痒痒,“****的,老子杀了你!”手中连杀数人,煞是凶猛。“让你娘的不停手!主将呐?你们主将呐?给老子滚出来!”叫嚷着一路冲杀,像一把尖刀长驱直入。
其实郡兵也觉得不对劲,誉军不过是叛军,怎么还穿着中央军的衣服,难道是没钱换号衣吗?虽然疑心重重,但手下还是一刻不松,越杀越起劲。
乱战中,魏忠被人护在一处高地上观战,心里很是纳闷,这誉军的旗号很杂啊,有誉军的,也有中央军的,还打着徐广的旗号。郡兵的阵型一乱,原来是一人单匹马杀进来,看着还挺眼熟。突然,那人从火光下穿过,魏忠看清了他的脸,是聂鸿飞,徐广的手下大将,怎么是他?
难道这是中央军!那誉军去哪里了?难道是后平城?!
这下魏忠心慌了,带人就往战场冲,冲下来才发现,军服虽然和誉军的一样是黑色的,但胸前的补饰上写着大大的“马”字,是中央军的服饰!天!是徐广的人!魏忠立马下令停战,可场上乱战已起,哪是说停就能停的。
“停战!我们是宁安的郡兵!”魏忠急得大喊,“宁安郡所属,立即停战!撤回后平!”
斥候纵马在战场里大喊,“宁安郡所属停战!郡守大人有令,宁安郡所属停战!撤回后平!”收兵的鸣金声也响了起来,郡兵立马停战。
乱战中的聂鸿飞一挑了一人,就听见对方的鸣金声,再仔细一听斥候所喊,这才缓了口气,娘的,早干嘛去了?
转眼一看还有人在打,“都给我住手!”聂鸿飞心情不善,纵马上前,止住缠打在一起的两人,一郡兵被他推出去几丈远,“你俩他娘的没听见鸣金声吗?啊?”聂鸿飞一抽在一郡兵脸上,“这他娘的算什么?好好的叛军竟然都变成了郡兵,撞鬼了还是遇邪了?****的,咋就这么晦气!”
场上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听着他们的将军骂娘,郡兵那边人头攒动,几个人骑马过来,头前魏忠穿着蓝色的郡守服,板板正正一张带着书卷气的脸挂着冷笑,不冷不热道:“聂大将军不在上野休整,大半夜的跑这里来干什么?打着叛军的旗号到这里瞎捣乱,还真给我们添了不少麻烦啊!我还有要事回后平,就不多说了!”说着就要带人走。
魏忠尖尖的声音听着让人极其不爽,尤其还是在中央军打错人憋着一口气的时候。聂鸿飞是徐广的心腹大将,平日里嚣张惯了,哪里能受了这气,当即把头一拧,“等一下,老子奉统帅之令带人追叛军,你瞎掺合什么?捣乱?老子还没说你派人在这里伏击,安的什么心?”
聂鸿飞这句话把“奉统帅之令”几个字咬得极重,听得魏忠面色又黑了几分,这聂鸿飞根本就是带人来捣乱的,还说什么奉命。但郡守只是四地方官,统帅却高居二,可以直接面见大王,二者根本没有可比性,就连聂鸿飞这将军也是朝廷的四官员。魏忠把脸上的怒气收了收,“好。既然聂将军是奉命而来,那为什么不去追叛军,明知是我的人还要打起来?”
聂鸿飞收了手中的,“我是带人追杀叛军的,谁知道一转眼,人没了,你就带人追过来,黑灯瞎火的,谁知道是你的郡兵,人这么多,老子管得住吗?再说了,是你们先埋伏的,怨得着我们啊?”
听完,魏忠明白了,誉军不仅引出了郡兵还摆了徐广一道。既然如此,魏忠有了主意,“誉军引出我两家,定是去后平城了,将军何不随我一起去后平,灭了誉军,对将军也是大功一件啊。”
聂鸿飞心说,你挺会算计啊,“魏大人,我只是奉命行事,没有统帅的军令我哪里也去不了。大人要想,就先请示统帅。”
魏忠的面色阴晴不定,一会儿才道:“好!既然将军要等徐统帅的军令,那下官就先走一步!”说着带人就走了。
聂鸿飞看着郡兵离去,心里头清楚,统帅一向看不惯这种得道升天的书呆子,自以为是,没有半点本事,只会瞎吵吵,这次不进城驻扎虽说还有些其他的原因,但也是因为看不惯这些人才驻扎在上野的。唉~朝廷里那些官官相斗的事儿说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自己还是干正事。
聂鸿飞叫人清理战场,一点人数,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死了上千人,回去要怎么向统帅交代啊?
后平城,郡守大人带兵去追誉军,城里只有一万左右的守兵而已,放松了警惕等待着郡守大人凯旋而归。
“杀!!!”突如其来的喊杀声吓了守城的郡兵一跳,赶忙起来朝城墙底下查看,就见城下黑压压一片。“啊!有人在攻城!”城楼上顿时慌乱起来。
“嗖~”箭翎破空声响起,转眼就如一片黑云一样压向城墙,随后,战鼓擂响,君泽指挥大军有序攻城,前方慕容和誉及郭林带人直冲向城门。
年久失修的城门经不起誉军一阵猛攻,终于被攻破。“郭林,今夜我们要夺下后平城!”慕容和誉说着一马当先,率先冲了进去,郡兵在城门堵截,奈何只有一万人,誉军十万之众,三两下就冲开了,一番混战下来,败得一塌糊涂。君泽所在的中军进城,立即夺了城门,在各处布防,控制城内的官员。
一边,魏忠带人火速往后平赶。魏忠是人,身子板弱,也没有像君泽那样练过,骑马来回折腾,腰都快废了,硬是一路挺着。
道路两旁起伏的土丘在天边勾勒着深色的弧线,宛延向前,郡兵只顾匆匆赶路却没注意到土丘旁若隐若现的人影。
“回大人、统帅,有军队正在往后平赶,人数十万左右。”蓝卫赶回来汇报。
“嗯,知道了,你下去。”慕容和誉挥手,转头看向一旁的君泽,后者含笑,一双凤目微微眯起,“那我就有十成把握!”说完慕容和誉嘴角同样翘起,一旁的郭林和苏青对视一眼,叹了口气,唉~有人要倒霉喽~
天色渐明,远方的天际是一片混沌的黑,模糊中仿佛有什么将要突破黑暗冲出天际。赶了整整**路的郡兵终于回到了后平。
魏忠抬眼望去,城墙上亮着火把,有郡兵来回巡逻,招展的旌旗依旧是红色的——属于武威王马天华的红底蟠龙旗,和去时一样,没什么变化。
见大军靠近,城上警戒,涌上来了许多郡兵,打开弓对着大军,但看见火把照耀下的红色军旗,又不敢轻举妄动。
难道誉军没有打回来?那他们闹腾一晚上是为了什么?就是让郡兵和中央军打一场?这一场下来除了死伤一千多人以外,没什么损失,这誉军是搞什么鬼把戏?魏忠纳闷,看向巡逻的郡兵,难道是在城里埋伏好了?
大军在城下站定,魏忠骑马独自上前。
“下面的可是魏忠魏大人?”一人趴在城墙上大喊。
魏忠仔细分辨了一下,是守城将军孙波,走的时候确实是他在守城。就应了一句,“是我!”
“哦!大人回来了,快开城门!”孙波一脸的兴奋,赶忙招呼人给郡守开城门。
魏忠没动,开口询问:“誉军来了吗?”
“啊?!”孙波似乎没听到,张大嘴趴得低低的,半个身子出了城墙。
看样子没来,难道是自己多心了?魏忠思索间已催马上前,身后大军缓缓跟着进城。城墙上的孙波还是按原来的姿势趴着,血沿着鼻尖一点一点流下,身后郭林笑得很开心。
“嗡~吱呀~”城门缓缓关上,十万大军到了外城门与内城门之间的空地,四周城墙上突然亮起火把,“嘭~”内城门紧紧关上。
魏忠所属都慌了,警惕地望着四周的城墙,“嗒~嗒~嗒~”一阵紧凑的脚步声,城墙上一下子站满了弓箭手,泛着寒光的箭头对准下面慌乱不堪的郡兵。
“放!”一声令下,箭翎破空声掩盖了嘈杂的议论和慌乱的脚步声,激起撕心裂肺的尖叫,哀鸣。城门一关,外城墙与内城墙围成了一片狭窄的密闭空间,射下的箭支没有一支走空,箭带走灵魂,射出鲜血飞溅,郡兵慌乱着,尖叫着,哀号着,相互踩踏,渴望走出这片血腥的地狱,但任何行为都只是垂死的挣扎,他们的结局是大片大片地倒下,最后空洞的眼睛望着灰色的快要亮了的天空,那片他们生前渴望去的地方。
魏忠的尸体横挂在马上,身中数箭,不甘的眼神望着一侧城墙,慕容和誉和君泽站在那里,一旁苏青手持令旗指挥着弓箭手。在君泽的示意下,苏青喊停,慕容和誉来到城墙边上俯视着尚且活着几近崩溃的郡兵,朗声道:“想活命的放下武器,一个一个从内城门出来,胆敢拥挤者,杀无赦!”
慕容和誉的声音在郡兵看来,美妙宛如天籁,尽皆放下武器,一个一个从内城门走出,城门处郭林举着大刀,身后是严阵以待的誉军,静静地站在身后,肃杀之气蔓延,胆敢有人反抗,他们会在第一时间把他们绞成碎片。
慕容和誉拍着君泽的肩膀,朗声笑着,“子熙,你可真是天纵奇才,奇谋妙计不说,还能看透人心,把魏忠和徐广吃得透透的,让他往东他就不敢往西,就像人肚里的蛔虫。有你,我何愁打不下一片大大的江山!”
后者苦笑,“今夜是安然度过了,可还有徐广十万人虎视眈眈啊~”
慕容和誉摆摆手,“唉,反正今夜是没什么事了,走,和我去看一个人。”说着推着君泽就走。
“可是大哥带回来的马匪?”君泽试探着。
慕容和誉一挑眉毛,笑了,“哦?就说你是蛔虫,什么都瞒不过你。”
“大哥要他加入誉军?”
慕容和誉贼贼一笑,“他可是打探消息的好手!”听完君泽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