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伟大,都会有微不足道的第一步!
——欧阳羞羞
“丁炎衡?”我继续不解的追问:“什么叫替我留在这里?”
“炎衡的家族是宗族里最擅长伪装符咒的一支,他们可以通过符咒,精细模仿别人的精气,只要不露面,在我的掩护下,完全可以造成你还没离开的假象,以此吸引荒魂的注意,给你们的离开争取时间,同时,大平王一族擅长一种控制精气的符咒,施加在你身上以后,也会隐藏你的精气,你的返回之路会更加隐蔽”
“那你们留在这里不是很危险?”我担心的说。
“为了大局,必须有人付出牺牲”老爸郑重的说。
“牺牲?”我更加惶恐了:“你的意思是……你们会、会死?”
老爸轻松一笑,淡定的说:“我只是那么一说,老爸哪有那么容易会死,你只管尽快返回宗族,只要我们一接到你平安抵达宗族的消息,就会马上撤离,去和你团聚,放心吧,老爸怎么说也是经历过大灾大难的人,落凤谷一役都活下来了,现在这点情况又算得了什么,况且还有大平王和这里早已安排的其他小宗从旁辅助,会平安和你会合的”
听着老爸说完,感觉自己十几年所认知的世界逐渐都被颠覆,似乎我之前所知道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忍不住说:“还有其他小宗?我周围的人和事,到底还有多少是你们安排好的?”
“慢慢你都会了解的,这次你开始启程返回宗族,暗中还会有人护卫,孩子,你只管大胆向前,大家都会助你一臂之力”老爸说完,又转头对着蛋二的父亲说:“开始吧”
我恍惚的呆坐着,大平王上前撸起我的袖子,将手放在我胳膊上,忽然一阵灼热,我一惊,啊一声抽身跳起来,一个奇形怪状的图案便印在我胳膊上。
“这是赵氏宗族的秘法——长平印,它会持续吞噬你流露出的精气,从而掩盖你的行踪,而它的另外一个作用,是将这些吞噬的精气储存起来,在必要时爆发释放,可以帮助你度过危机!”老爸说完,转身在一旁的柜子里翻腾着。
“可是……这个要怎么用?”我揉着有些灼烧感的胳膊,不解的问。
“时间紧迫,来不及一件件教你,路上让幽嶰慢慢告诉你吧”老爸一边说,一边递给我一个熟悉的背包说:“这是斩玉的背包,你们带上,会有用”
抱着背包,我有些惶恐的说:“什么意思?现在?现在就走么?”
“事不宜迟,越快越好!”老爸说完,转身带着我们回到旁边的木屋,玉儿仍躺在床上昏睡不醒,老爸看看我们几个,随即说:“斩玉现在正是非常时期,本来现在启程不太合适,可是千阳身份已经暴露,来不及再做打算了,幽嶰,还有这位姑娘……”
“武浈!”一旁的武浈强调说。
“对,武浈姑娘,拜托你们了,这一路可能凶险异常,若非万不得已,你们千万不要显露超出常人的能力,时刻记住,要隐蔽前行”说完,老爸又转头看着仍在昏迷中的玉儿,思索了半天说:“你们扮成兄弟姐妹,缝人就说是这个姐姐生了重病,你们是带着她出来寻医治病的,以此掩人耳目”
蛋二和武浈随即点头,我则木然的看着老爸,不知所措。
“我说的话你记住了么?”老爸又大声问了我一遍。
“哦!可是我从来没出过远门……”我慌乱的说:“老爸,你真的不能和我们一起么?”
“现在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老爸声色俱厉的说:“我们一起走,大家的行踪就都暴露了,你已经这么大了,是个男子汉了,看看斩玉,一个女孩子都在为你拼尽全力,你还在迟疑什么?回到宗族,完成你的使命!”
我仍在犹豫中,蛋二却已经扶起玉儿准备要背起她,我忙上前一步说:“我来”
从蛋二手中接过玉儿,正要抱起她,却突然觉得脚下一软,整个人都使不出力气,定了定神儿,照着先前武浈教给我的方法,集中精力,再试一次,可脚下依然孱弱无力,差点摔倒,连忙放下玉儿,整个人气喘吁吁的不成样子。
老爸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刚被封了长平印,精气严重不足,没办法再像之前一样,还是让幽嶰来吧,一路上你再慢慢适应”
蛋二接过玉儿,一纵身将她背起,冲着老爸和大平王点头示意后,转身朝门口走去,眼见事情已无法回转,就要仓促启程了,我拉着老爸的胳膊,心里七上八下的说:“老爸,你……你要小心,快点来和我们会合”
老爸伸手轻抚我的头,笑着说:“放心,你们越早到达宗族,我就能越早脱身,会尽快回来找你们。另外,幽嶰能力不俗,与荒魂的斗争经验也比你丰富,路上要多听他的指引,你们几个人千万不要分开,一切小心行事”
我心里突然又打起退堂鼓,支支吾吾的说:“爸!没有你,我……怕我自己真的不行!”
老爸注视着我,神情坚毅的说:“一切的伟大都会有微不足道的第一步,只要你能像信任老爸一样信任自己,你就会获得真正的勇气!你一定可以做到,老爸相信,用不了多久,你会为所有族人,为老爸,为你妈妈,还有你的生父,一雪前耻!全族的希望都寄托于你,你一定会超越度月八骏,成为宗族最优秀的男人!那一天,老爸将以你为傲!”
老爸重重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将我朝门口推去,摆了摆手示意我离开,自己一阵哽咽,内心里,我不想成为什么骄傲,也不想背负什么希望,我只想做个老老实实的学生,只想这么老老实实的守在老爸身边,将来老老实实的过一辈子,可为什么突然一夜之间天地巨变,要我背负这么沉重的负担?然而事已至此,我只得一步一回头,极不情愿的得朝外面走去。
“等等!”身后,老爸突然喊,我心里一惊,忙回头笑着说:“怎么?不用走了么?”
只见老爸无奈的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走上前递给我说:“差点忘了这个,收好,回到宗族,记得一定要亲手交给大族长”
我接过信,为难的说:“可是……我不认得他啊”
“放心,回到宗族,你会见到他的,记住,亲手交给他,不要让其他人看见”
老爸叮嘱着说完,蛋二背着玉儿,带着我和武浈离开木屋,老爸和大平王站在门口目送我们离开,蛋二只顾低头赶路,武浈满腹心事的跟在后面,只有我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冲着老爸招手告别,不多久,老爸连同那座木屋便消失在树丛中……我第一次,没有老爸的庇护,开始离家远行,我想象不出前途会有什么在等待我,但我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只能被命运强行推搡着向前……
一路上,蛋二背着玉儿默不吭声的只管赶路,武浈也想着自己的心事始终不言语,沉默中,我终于忍不住问:“接下来要去哪?”
“城西火车站”蛋二简短的回复。
“火车站?我们要坐火车?”我惊奇的问,从小到大,从未出过远门的我,压根连火车也没坐过。
“嗯”蛋二又是简短的应了一声。
半上午时,三个人赶到车站,可能由于长平印的缘故,光是自己走路便已经气喘吁吁,脚下完全没了之前的灵动。心里七上八下看着蛋二操持着买票、进站、上车,我和武浈只能从旁协助照看玉儿和物品,直到行李物品安顿妥当,又将玉儿安顿在靠窗的位置伏在桌上,四人围坐下来,心里这才稍稍安定。
随着火车开动,已是中午,看着站台缓缓后退,我心里越发没底,忍不住又问:“我们要走多久才能到?”
蛋二警惕的环视四周,车上的人并不多,周围空出许多座位,蛋二转过头小声说:“顺利的话,四天”
“要坐这么久?”我惊讶的大声说。
蛋二皱起眉头环顾四周,回头冲我不快的使个眼色,示意我小点声,随即说:“不都是火车”
我叹口气,看看一旁的武浈,她只是微笑着宽慰我,然而我心里却越来越没底。
说话间肚子咕咕叫起来,走的匆忙,几个人竟连一口吃的都没准备,好在玉儿的背包里还有些钱,火车上随便买些吃喝应付了肚皮,便又陷入大眼瞪小眼的沉默中,蛋二不言语,武浈一直满腹心事,玉儿自从早上一阵灵光乍现,此时再不见半点醒来的迹象。
我无聊中看到自己胳膊上的长平印,一时兴起,问蛋二:“我老爸说这东西关键时候能起作用,怎么用?你知道?”
蛋二抬起胳膊,撸起衣袖,胳膊上露出一模一样的图案,我心中一惊,原来他也被封了长平印。回想他刚刚一路背着玉儿走来十分轻松,我只是跟在后面便已气喘吁吁,再回想起过去,他在学校的时候必然也是受这个封印的制约,却仍有那么矫健的身法,不禁骇然。
联运会当日,他和丁炎衡过招,身负这样的负担,近战搏击竟和大宗的点化者战成平手,不禁让我对他更加刮目相看。
“现在不方便教一旦解开,精气外泄,暴露行踪”蛋二遮起衣袖,难得多说了这么几句,我只好点头应着,不再追问。
随手翻了翻玉儿的背包,掏出一本书来,那是经常看见玉儿拎在手里的所谓《恒约。武道》,随手翻开,里面奇奇怪怪的字符却一个都不认得,翻了几页实在无聊,靠在座位上便昏昏欲睡。
恍惚中,一个熟悉的面庞渐渐出现在眼前,是武浈?只见她神情楚楚可怜,蹙眉看着我问:“一统九域,平灭亘古战祸,是将军的盖世之功;宗族覆灭,再无父母兄弟,成为我的彻骨之痛!”
我心头一惊,梦姬?!正待要上前说话,她的面庞却突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她跪在地上,一个刀斧手站在她身后举起大斧正要砍下去,我一惊,忙伸出手大喊:不要!!!
身子猛然向前一挣扎,整个人一下撞在桌子上,惊恐的看向四周,自己却仍是置身火车里,对面的蛋二皱着眉头看着我,玉儿则伏在桌子上依然没有醒来,一转头,身旁的武浈也惊奇的看着我,这才恍悟又是那个反复出现的梦,此时见到武浈安然坐在身边,心里顿时安稳了许多,忍不住伸出手轻抚她的面庞,气喘吁吁的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是……怎么了?”武浈显然有些莫名。
我平复了心绪,转头看看窗外,火车似乎刚到一站,正停在站台,几个人影晃动着上上下下,天色也已经有些昏暗。
我没有回答武浈,只是恍惚的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傍晚”对面的蛋二回复。
“我们还要坐多久的火车”
“明天傍晚下车”蛋二又回。
“哦,还要坐一天一夜啊”我感慨着说。
“哎?这个位置不错,人少还靠窗,一路上可以看看风景,你这次办事很得力,我很满意!”耳边突然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
“嘿嘿,和哥哥一起,应该的,应该的”另一个老者应声附和。
抬头看去,只见两位头发花白却身形健硕的老人家走过来,隔着过道,坐在了我们旁边临窗的位置。
“哥哥啊,最主要呢,还是您的尊驾气势逼人呐,您一出来,这满世界都得给您让路啊”附和的老者一边说一边竖起大拇指,继续吹捧到:“您看这车里头,平时肯定都是人山人海,唯独今天,您一出来,吓得那些凡夫俗子连门都不敢出啦”
看着另一个老人家被吹捧的洋洋得意,显然不但没觉得对方说话虚妄,反而十分受用,不禁让这对儿“老顽童”逗得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来。
附和的老者见我偷笑,立马面露不悦,冲着我吆喝:“臭小子,你笑什么?”
见对方对着自己来了,顿时感到刚刚有些失态,连忙收起笑容不再看他们,哪知对方却不肯罢休,威逼道:“你们几个小家伙,那边空位多,别在这里碍眼,都远远的坐那边儿去”
我心里一阵愤愤不平,正想和他评理,却见蛋二一脸平静,丝毫不为之动容,武浈也冲着我摇摇头,示意不要惹事,我只好平复心绪,端坐着不理他们。
见我们没反应,那老人家反而更来劲儿了,站起身来指着我们大声吆喝“喂,你们几个小家伙,听到我说话没有啊,都给我坐到那边去”
被称为“哥哥”的老者起身拉他坐下,随口说:“你给我坐下,教过你多少次,虽然我们身份尊贵,但是做人要低调一点,不要那么嚣张,知道么?”
“嘿嘿是啊是啊,哥哥教训的是,弟弟记住了”对面的老者点头如捣蒜的附和着。那位老“哥哥”随即又转过头来,冲着我们说:“我老弟一向乖张,几位年轻人不要见怪”
我和武浈尴尬的笑着点点头,表示不在意,对面的蛋二则依旧面无表情,那位老“哥哥”却又上前一步笑着说道:“各位年轻人,旅途漫漫,实在无聊,敢问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拿出来大家一起交际一下啊?”
附和的老者急忙从后面凑过来说道“对啊对啊,哥哥,这才是正事啊,我都两天没进食儿了,快饿死了”
那位老“哥哥”不悦的瞪他一眼,小声说:“给我坐回去,丢人现眼!”对方脸上一惊,急忙乖乖坐回位置上不说话。
我心里一阵好笑,刚刚俩人还各自吹捧的天花乱坠,竟是连吃喝都成问题,然而我们三人互相看看,不免也有些尴尬,原本就没带什么吃的,中午也只是买了些刚好果腹的午餐,此时还真没有可以拿出来“交际”的东西。
见我们几人没反应,坐在身后的老者又忍不住站起来大声吆喝着说:“你们几个小家伙,我哥哥给你们机会孝敬,别不识抬举!”
见此,我只好苦笑着说:“实在不好意思,我们也没准备多余的吃喝,要不您看这样吧,一会儿餐车来了,我们多买两份,算是晚辈孝敬您二位的,可好?”
“嘿嘿真的啊?”刚刚还吆五喝六的老者立马换了一脸的笑容,靠过来说:“两份哪儿够,我一个人就能吃三份”
那位老哥哥一把拉起他,恼怒的呵斥:“你这不上道的东西,什么时候能教熟你!”
附和老者连忙畏畏缩缩的坐回去,却依旧满脸堆笑的冲着我伸出三根手指,小声嘟囔着:“三份,我的三份儿啊”
“你还说?!”老哥哥猛地挥起拳头,一副要打他的架势,附和老者连忙收起笑容,指着窗外故作惊讶的说:“哎?车动了,开始走了,看风景,看风景!”
老哥哥放下手,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转头见我连忙又换做笑脸,一脸歉意的说:“对不住,我这老弟就这样,一幅不上道的德行”
我连忙笑着点头回应:“没关系,没关系”
那位老哥哥见此,又弯腰靠过来小声说:“那一会儿我也来三份儿吧”
我强憋着笑,连忙点头说:“放心,放心,没问题”
老哥哥这才安心的一边坐回去,一边夸赞着说:“几位年轻人,慷慨豪放,真是前途无量啊”
“哎哥哥,你说这车上会不会有酒卖啊?”那位老弟突然又兴冲冲的问。
老哥哥皱起眉头瞪他一眼,呵斥着说:“你能不能给我安静会儿,哪怕就一会儿!”
“哦”老弟乖乖低头不言语。老哥哥随即转头笑着问我:“年轻人,你说这车上会有酒卖么?我们哥儿俩不常出门,不太了解”
武浈也终于被两个老顽童逗得忍不住低头轻笑,我笑着回他:“您放心,一会儿餐车来了,只要有的卖,一定买上两瓶孝敬二位”
“两瓶哪儿够啊,这外面的白酒像水一样,我一个人就能来三瓶”老弟弟又忍不住强调说。
“行、行!”我使劲儿点点头,笑着说:“三瓶就三瓶,您二位一人三瓶,总可以了吧?”
那位老哥哥顿时也眉开眼笑,不住的夸赞说:“老朽我眼光看人绝不会错,年轻人,我看你骨骼惊奇、面相方正,这眉宇间又豪气冲天,前途一定不可限量啊”
我心里一阵好笑,心想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不过一顿酒饭,俩老人家这吹嘘捧人的本事可算让我开了眼界,连忙回到:“老人家过奖了,您尽可放心,这一路上只要有我们几个一口吃喝,就一定少不了您二位的”
“真的啊”老弟弟顿时笑的满脸皱纹绽放,却见老哥哥回头又瞪了他一眼,于是连忙收起笑容,又转头看向窗外装作欣赏风景。
“年轻人,老朽可不是为了几顿酒饭就会信口胡吹的人,且不说你,就是你旁边这位姑娘,面容清秀,气质高雅,单看她我就知道……”老哥哥一本正经的说了一半,突然想起什么,话锋一转,问到:“敢问几位年轻人要去哪里啊?”
“哦,我们是……”我正要脱口而出,对面的蛋二突然咳了一声,旁边的武浈也轻轻用胳膊顶了我一下,这才恍悟,差点被人吹捧的头脑发昏说走嘴,于是看一眼还伏在桌上的玉儿,连忙说:“姐姐生病了,我们正赶去投医治病”
“哦~~”老哥哥用手捋着花白的胡须,意味深长的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