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的水道之上,船工富有节奏地摇着奖,三艘乌篷船缓缓从水面滑过,荡起一圈圈涟漪o
狭窄的水道不过六七米,仅能容两艘船擦帮而过o
为了节约土地,屋舍就修建在水道旁边,白色的墙壁、黑色的砖瓦,处处都流露着岁月的沧桑o
小小的码头台阶下,偶尔可以看到有老妇人将待洗的衣物蓝放在一旁,用力挥动棒子,敲打着浸泡在河水中的衣服o
岸边的房屋下,老人们端着竹椅,晒着太阳o
一群小姑娘、小媳妇,围坐在一起,人手一块丝绸,一边说笑着,一边飞快地在上面刺绣o软绵绵的江南口音,飘荡在河面之上,宁静而又祥和o
眼前完全与北方迥异的江南景致,却并没有让船上的乘客有所感动o船头上,当地人给他们讲述着周庄种种典故,他们却是心不在焉,毫不在意o
“周培,你说公司……中华制造说要给员工分房,这可能吗?而且还是建高层电梯公寓,这么大一栋楼,光是造价就要几百上千万了吧,他们舍得?”王成无聊地东张西望了一阵,忽然出声问道o
“一般的钢筋水泥楼房,平均造价是三百八十块o如果是高层电梯楼房,还要高得多,看用的钢筋多少,平均要五百到八百块钱o
为了计算方便,我们算中间数,六百五好了o
如果按酒店的哪种修法,一层十几个套房,每套算三十个平方好了,那就是四百多个平方o我们按四百五十平方,再加上走廊、电梯,公摊部分照最低的百分之八十算,那就是五百六十平方o
五百六乘以六百五,单层造价三十二万五千六百二十五元人民币o
四舍五入,就算是三十二万六o
要是总共修到十五层以上,造价就要四百八十九万!如果二十层,总价就是六百五十二万;要是……”
旁边的谢斌显然心里也一直惦记着这事,王成刚说完,他就开始计算起来o
“好了好了!知道你心算快,谁问你造价了!”宋昙嫌弃地打断他继续往下算,随即好奇道,“你怎么对房子的造价这么清楚?”
谢斌推了推眼镜,平静道:“我问过土木系的同事,所以了解现在楼房的造价o”
“谁问你这个了,我是问,你怎么想起去了解这个?”宋昙不满道o
“哦,因为我想算算,要是学校新修家属楼,大概要花多少钱,有没有可能排队轮到我o算过了造价以后,我就对单位分房死了心o”谢斌直直地看着宋昙,认真地说道o
宋昙没有再往下问,只是脸上飞起了一阵红晕o
当地聘请的导游,看出他们无心欣赏风景,也停下了口中的滔滔不绝o
船上一时安静下来o
河水哗哗地从身旁淌过,船上的人,各怀心思,都沉默不语o
“没可能的!科中大虽然不像其他那些学校一样缺钱,但经费也不富裕,起码近几年,是别想再修新房子了o”周培打破了安静,缓缓开口说道o
他是一个沉浸于科研工作的人,可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o他也渴望能够分到自己的住房,然后娶一个不算漂亮、但与自己志同道合的伴侣,生个活泼可爱的孩子,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小家庭o
谢斌算的账,他其实也算过,然后就不再抱有任何希望o
连每个月两三万实验经费都不能稳定保证的情况下,学校哪来的闲钱,修什么教职工宿舍!
昨天早上,听到白云天说出中华制造要修建自己的单位宿舍,并且暗示,只要他们愿意加入中华制造,也有机会参与分房的时候,说实话,他的心脏,立即就剧烈跳动了起来o
一种巨大的喜悦,瞬间就将他包围o
中国人,是最恋家的民族,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是每个人毕生最大的渴求o
这个时代的人,根本不在乎房型好不好、是否南北通风、日晒严不严重o对他们来说,能够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就是最大的幸福了o
其他的,都不重要!
现在白云天明显就是在用房子诱惑他们,而他,却无法心如止水,抵御这种诱惑o
“就算是修起来,又能有多少套房?就按你算得好了,单层十几间……,好,我们再往多里说,算是单层二十套o修到三十层也不过六百套房子,哪里够分?”周培用力压抑住内心的冲动,尽力说服自己,就算答应了白云天的招揽,也不见得就能分到住房o
所以,还是别痴心妄想了o
就按最初的计划,先在这边帮着搞研发,若是资金充足,项目能维持时间长点就够了o
至于工作单位,自然还是继续留在科中大o
“一栋不够,那就修两栋好了!就照你说的,三十层酒店式格局,我们把造价往高里算,就算是一千万好了,两栋也才两千万o这点钱,也不过相当于中华制造一个月的营业收入!”王成不服道o
众人默然o
来了中华制造以后,他们所见所闻,都说明这家企业有钱,年产值两个亿,绝非吹牛o
这让他们心头,对这家企业又多了几分好感o
“你已经打算留下来了?不再看看?”宋昙单刀直入,挑破了王成的内心想法o
所有人都看过去,目视着他o
在这个时代,能在大学任教,不只是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还是身份的象征o
大学讲师就已经足以自傲,何况是教授、研究员,那基本就证明你是这个国家最聪明的一批人,是国家都要倚重的高级知识分子o
走在外面,人人都要敬仰、尊重的对象o
放弃这样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去到一家私人企业,值得吗?
王成无所畏惧地回应着他们的目光,眼神冷漠:“我知道,加入中华制造是有些冒险o可是,留在科中大,我又能做些什么?就每天喝喝茶,看看期刊?实验室的那点经费,别说开课题了,就连重复人家国外已经成功的实验,我都做不了!而这样的日子,我已经过了两年,整整两年啊!知识是有时效性的,如果我再继续这样浪费下去,我就真的什么都干不了了!我从国外回来,不是为了有个地方,可以让我舒舒服服喝茶看报!”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在用吼地,从嗓子里喊出来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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