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凡几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阿桑没有得到他那个神明老爹的指引,此时也没有站起来。
时间在这座土楼里像是凝固住了一般,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那个貌似恶鬼的人讲话。
“既然是阿桑带回来的客人,那就要给他们施以福报。”
苍老嘶哑的声音从那具看上去即将入土的皮囊里传来,光是听着声音就让人觉得有几分渗人。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阿桑一股脑地从地上爬起来,扯了几块看不清原先颜色,带着油污的毛毯垫到地上。
这屋子里的一切都在昭示着他们日常生活是有多么的草率,多么的将就。
看着面前那块印记斑斑的毛毯,秦凡和陈三思皱了皱眉坐下来,而天生带着几分洁癖劲儿的张不凡,最终在两人规劝的目光下,十分不悦地坐了下来。
“阿爹,他们昨天晚上请我吃过一餐饭,您看看能不能给他们什么福报,最好是能够满足世人心愿的那种?”
昏暗的灯光之下,阿桑把昨天晚上秦凡他们请他吃饭的事情全说了。
他倒也不是白吃,说话的时候多了几分添油加醋的劲头,一个劲儿的讲他们对自己如何客气。
这屋子里的一切都是这样昏暗破败,带着几分陈旧,就好像这座土楼不是原先在镇民帮助之下修建起来的,而是经历了几十代人留下来的遗址。
“这样啊,爱出者爱返,福来者福往,是应该给他们福报。”神明听后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一抹极为清浅的笑意。
他们两人的年龄看上去实在是太过不相配,这个神明少说也有七八十岁了,而阿桑才十四五岁。
或许是因为三人疑惑的目光太过赤裸裸,阿桑转过头来对他们挑了挑眉,坦率大方地说自己是被收养的。
“阿爹说我是被雄鹰叼来小镇的,是上天送给他的礼物,理当留在他身边。”
听后,秦凡他们都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边境地带的人多是信奉神明,在远离繁华都市千百里的地方,这些人追求原生态的生活方式,以及那些内心的信仰满足。
他们的幸福感,倒是比住在城里的人多得多了。
起先上楼时,众人闻到的那股淡淡香粉气息渐渐被一股若隐若现的恶臭给冲淡了。
秦凡和陈三思本来就是那种不显山不露水,尚且还能够忍住的人,而张不凡却是如坐针毡一般。
“我说你们这个房子灯光这么昏暗,平日里就不怕自己不小心会被摔着?这白天里自然是要通风换气的,免得空气当中有病毒!”
嘴上的好听话说了一串,张不凡一面说,一面起身,强行忍住自己内心那股想要作呕的冲动,慢慢的往楼下迈去步子。
“张先生,既然来都来了,何不接受福报?”
突然间,神明笑意盈盈的看着张不凡,同时间还问了他最近夜里是否有睡好。
张不凡整个人如同被定在了原处一样丝毫动弹不得,睁着眼睛惊恐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最近没睡好,又是谁告诉你我姓张的?”
冰冷的目光扫视到阿桑身上,察觉到他面上的疑惑神情之后,张不凡冷静下来,他可从来没有对这小子说过。
“神遍布于世界各地,凡人的心意又怎么会不知晓?”神明笑笑,半躺在那里,目光十分安详宁静。
就在他这么笑的一瞬间,秦凡和陈三思立刻对视了一眼。
这个人明明看上去七老八十了,但是一口牙齿却是洁白整齐,甚至于被毛毯遮盖住的头发也是乌黑油亮。
他的这副样子倒有点像是张不凡之前的师傅……明明已经老的半截身子都入了黄土,但却突然有了返老还童的迹象。
隐隐之间,张不凡也看出了这些苗头,最终一屁股坐在毛毯上,蹙眉问道:“你儿子阿桑不是说要让你给我们什么福报吗?”
“我们几个人是路过这服务区小镇的,现在还要赶时间离开,若你真的是神明,那就赶紧给我们福报。”
自从秦凡听了陈三思的话,觉得这房里气息有些不对之后,怎么都没有开口多说话。
他坐在时不时散发腐臭泔水气味的毛毯上,整个人像是入定一样,感受着地底之下传来的能量。
陈三思是一个皓气修炼者,至于他口中的皓气究竟有什么用处,秦凡想应该是同元气差不多,甚至于高于元气的一种。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任凭张不凡一直在那里拉家常,分散神明和阿桑的注意力。
“福报什么的自然会有,我可以帮你们算一卦,就算是报答我儿子吃那一餐饭的恩情。”神明目光柔和的看着张不凡,抬手让阿桑递来了一只龟甲。
这是在庙会摊子里算卦人必备的物件,一只把玩到包浆,高油高密的龟甲配着两枚黄铜钱。
张不凡这个人是不信邪的,听他要给自己算命,立刻就挑了挑眉。
“那你今天就把真才实干全都露出来,给我算一算命,我这个人不信邪的很,你要是说的不好,那可不作数!”
坐在毛毯上,秦凡感觉到一股冰凉的气息将自己包裹住,这种凉带着几分湿意,让他觉得自己此时并不是在土楼房间中,而是在漂泊无定的大海里。
片刻后,秦凡转过头看着陈三思,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想要确信这道气息是不是从他身上飘来的。
陈三思眼珠子一转,戏谑的眼风扫射到秦凡身上,他微不可查的点点头,继续坐定。
这个人身上流露出来的气息是那种至阴至柔的,结合起种种,秦凡觉得他不像是一个男人,而像是一个投错胎的女人……
“我阿爹算卦可从来没有出错过,他愿意给你们福报,你就一定要把他接下来说的话记好。”阿桑涨红着一张脸,生怕他们几人不相信他。
黄铜钱在龟甲壳里被使劲敲动着,神明抬手,晃悠几下之后,把铜钱倒在了地上。
“让我看看你的命数如何……”他拉长自己的声调,眯眼望着铜钱,旋即面上就出现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