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你这个小偷!
我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抬起了脚,迈进了大门。朱红色的大门门槛相当地高,我刚迈进门内,就听见了门里传来的一声低低的叹息。
“沈眉,你终究还是来了……”
无数个声音在回响着:“你来了,你来了,你来了……”我在通道里转着,却无法分辨这些四面八方来的声音到底是从哪个位置发出来的。
“是,我来了,你在哪里?”我的手心已经在出汗。我隐约觉得自己像是步入了一个陷阱,森夜没有跟进我的梦境里来,我是不是注定在这里要任人宰割?
不。我在心里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很快森夜就会叫醒我的,一旦我醒来,我……
我的思绪还在转着,面前却陡然升腾起了阵阵白雾,我的视线一下模糊了起来,可是右眼突突突地却直跳动着,就好像里面有什么正要挣扎着跑出来。
我当然疼极了,不得不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伸手挥开那些像附骨之疽一样缠上来的白雾:“你骗了我进来,却不肯现身,真是卑鄙!”
“卑鄙?”那声音大笑了起来,“有你卑鄙吗?鬼眼果然附在了你身上,你这个小偷,偷走了属于别人的一切,还好意思说人家卑鄙?”
鬼眼?我紧捂住的右眼有滚烫的液体在流下,即使这样,我还是看见无数黑影在我右眼中飘荡着,隔着一层血色,一切都显得狰狞恐怖!
我的手下意识地乱挥着,那些黑影被挥散,却再度凝聚,我清楚地看见,他们离我越来越近了!
我一回头就跑,还好我留了个心眼,一进门没多久就停住了脚步,现在跑回头路应该还来得及!
一个声音响在了我的心里:“妈妈,不要怕,我替你拖住他们!爸爸应该也在找你的魂魄,记住,跑!快点跑!”
我的心被揪紧了。即使失去了完整的记忆,我还是能猜到,这个声音应该就是我和森夜的孩子——童童的。我是孩子的妈妈,却要靠我的孩子来替我拖住阴魂的追杀,这种感觉让我羞愧难当。
无数条黑色的触须从我身后飞快地蹿了出来,背对着通道,我都能听见铺天盖地嗡嗡嗡的虫鸣声响。
我忽然想到了在当时飞机上,那些莫名消失的怪虫,难道它们都让童童给收归已用了?
我不敢回头去看,只能拔足狂奔,要是我在这里完蛋,童童也一样完蛋!
白雾越来越重,我只能凭着印象往前跑。不对路啊,我明明当时一进门没多久就停住的,怎么跑了这么些时候,还没看到那扇暗红色的大门呢?难道我跑错道了?
我停住了脚步,徒劳地伸手去挥开那些浓得化不开的白雾,什么都看不见!我心里焦急,一转头,就跟一颗黑色的头颅打了个照面。
我惊了一跳,往后一跌,已经跌坐在了地面上。
那颗悬浮在空中的人头长发盖住了面孔,随着我的跌倒,也缓缓沉了下来,降落到能跟我平视的高度。
“寒蝉凄切,骤雨初歇,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此去又经年……”
那熟悉的声音响起,竟是在反复吟唱着一曲凄婉的别离古词,字字句句,仿佛都是在泣血。
我的耳朵嗡嗡嗡地发响,那字字句句就跟长了刺一样,拼命往我耳朵里钻,钻得我七窍都溢出了黑血。
“你是谁!你是谁!”我爬不起来,只能一步一步往后挪退。
“我是谁?”那声音笑了起来,一双纤白的玉手挽起披散在头脸的秀发,优雅地拨到了一边,一张熟悉至极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让我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张脸,熟悉到我根本不用看就能知道她是谁,因为我每天照着镜子,都能看见这张脸!
那就是我自己的脸啊!
我尖叫了一声:“童童,我们快走!”
“你这个小偷!”尖锐的指甲从背后紧追而来,“小偷,小偷!你偷走了我的脸,偷走了我的一切!你敢跟我到三生石那里对质吗?你敢让森夜知道你是谁吗?小偷!你生生世世把我囚禁在这红楼里,你会有报应的!”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我只知道我跌跌撞撞的,一路手脚并用的跑,一个想法不断地灌到我的脑海里。沈眉,跑!不跑你就会失去你所有的一切!
“还给我!”身后的声音穷追不舍的!
“妈妈!”童童的声音在我心头响起,“我用触须把你整个包裹起来,然后把你扔出墙外,否则你跑一辈子她也不会让你跑出这处红楼的!快点!”
尖锐的指甲已经探到我的身后,嗤啦一声,我听见我后背被撕开的声音,痛楚同步袭来。
“很快你就不会再痛了!我要你受我这千年的苦!现在轮到你了!让我出去!”一只手伸到我的后背,使劲往里钻。
我的灵魂痛得跟正被灼烧一样,说时迟那时快,一团黏糊糊的触须把我整个包裹了起来,我的身子腾空而起,那只惨白的手从我后背被硬生生的拽出,我整个人几乎是被直接抛高,然后重重摔在地面上的。
白雾瞬间散了个干净,我回头一看,只看见高高的红色砖墙上有无数的黄色符咒正在闪烁发光,而墙面之上,黑色的触须还在蠕动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也翻落到了地面上,两根羊角辫无力地垂了下来,小丫头“噗”的一声吐出了大口的黑血,整个人软倒了下来,用力地喘息着。
“童童!”我爬了过去,想把她抱进怀里,可是我的手一次次地落了空。
“妈妈不要紧。”她艰难地摇头,“你快走,只要你肚子里的我没有流产,我的元神就能回去。我可是鬼帝的女儿,我怎么会那样容易死去?快走!这里爸爸感应不到,快点!”
我跺了跺脚,回头就朝来路继续跑去。
我的面前是一片像是没有边际的树林,沙沙沙的声响不绝于耳。无数的谜团在我心里发酵着。那个被囚禁的女鬼为什么有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她说我抢走了她的一切,可我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啊。囚禁千年……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