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佳雨一下坐直了起来，“你之前不是说好的嘛，很快就跟老婆离婚的啊！我为了你，都跟前男友分手了！”

　　“我没让你跟他分手啊。”男人烦躁地整了整衣领，“你还能回去找他的。你可以有男友，我也可以有老婆啊。”

　　佳雨尖叫了一声，揪住了男人的衣领：“我回去找他？他都死了！我还怎么找他！你说得倒是轻巧，我不管，你什么时候离婚娶我！”

　　我站在水中的玻璃球里，一动也不敢再动了。

　　身边的水位已经蔓延到了我的大腿处，玻璃球里充满浓浓血腥的味道，因为那些已经不是水，而是从陈枫体内流出的血泪！

　　我眼睁睁地看着车子渐渐偏离了行驶路线，悄无声息地朝着城郊开去。车里的两人还在争执着，车子开得越来越快，终于停在了s市一处人工湖的边缘处。

　　车前灯猛地照亮了起来，在深夜里，乍暖还寒的湖面悄无声息，看起来格外地渗人。

　　车子的陡然停住终于让车里的两人停住了口。佳雨尖叫了一声，开始拍打着车窗：“把车门打开，让我出去！司机，你听见了没有？”

　　她看不见的是，司机的位置已经淌落了无数的红色血液，坐在那位置上的，不是别人，正是陈枫！

　　“我不要来这里！”佳雨用力地转着门，门却纹丝不动，“赶紧送我离开！”

　　她的眼底有不加掩饰的惊慌，显然也感染了身边的男人。他开始帮忙砸门：“到底怎么了？”

　　“这一定是一个阴谋！”佳雨哭道，“我就知道肯定不会有这样的好事。怎么抽奖抽中的人就是我呢？居然把我带到这里来了，我不要，我不要！陈枫，是不是你？好吧好吧，我错了，我给你烧纸钱，给你烧美女好不好？”

　　我不用低头，也能感觉得到，在我大腿边上的血水再一次缓缓地升高了。佳雨错了。陈枫要的不是她的纸钱，更不是什么美女，他爱她，以为她也会爱他，没想到，这两天他得到的竟然是这样的答案！

　　“我爬到前面去开车门，”男人毫不犹豫地道，“你别慌！”

　　“你别丢下我一人跑掉啊！”佳雨的声音在看见男人逐渐从空气中消失的瞬间提高了八度，“啊！人呢？去哪里了？陈枫，是不是你？”

　　她痛哭流涕着：“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我找人超度你行不行？我知道，我不该跟你提分手的……可是我是真的不爱你啊，你不能再一直强迫我了……我好怕你……”

　　陈枫的眼眶里流下了一道鲜红的血痕：“你说因为我爸妈不同意，所以你跟我分手……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让他们点头，我割腕自杀，以死明志？我以为只要克服了这个困难，你就会爱我……”

　　佳雨显然看不到他，她只能惊慌失措地缩在车后座上：“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提分手你不会同意的……所以那天晚上，我不该让你吃了有安眠药的粥，我更不该偷偷剪断你的刹车线……我不知道你会把车子开到这里来……如果不是警察通知我，我都不知道你死在这里了……”

　　她哭得浑身颤抖：“我也很愧疚的……你那么爱我，你一定不会舍得让我害怕的。你走吧，你走吧！我什么都坦白了……”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孩。这还是那个在我眼里很乖巧的女孩吗？为了摆脱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的纠缠，竟然对他下药，剪断他的刹车线，让他在睡梦中在冰冷的湖水中溺毙……

　　我不寒而栗，这种人，有资格说爱？

　　可怜的陈枫，死也还不知道，原来是他枕边最爱的女人下的毒手，还满心幻想着要和她结婚！

　　我的心口一窒，刚刚才到我大腿根处的水面陡然升高了许多，几近逼近我的胸口。窒息感传来，我在这玻璃球里连挣扎都做不到！

　　“既然你愧疚……”他缓缓地转过了身来，伸手抓住了佳雨的脖颈，“那好，我们就结婚吧！沈眉姐，你当我们的见证人！”

　　“陈枫！”我连忙阻止，“你快停手！你已经死了，佳雨还活着，她应该受的是法律的制裁，而不是成为你冥婚的新娘！”

　　“没错。”他看向了我，温暖的面容已经一派狰狞。我在他眼底看不见瞳孔，只看见翻起的眼白，泡在水中已经肿胀发白的脸部完全变形了，血水从他眼眶里汩汩而下，有细小的俎虫在血水中蠕动着。“你说得对，她是活人，所以我不能娶她！那我就杀了她吧！让她陪着我一辈子！不，是永生永世！”

　　他的手掐住了佳雨的脖颈，环绕在他身侧的无数水草都漂浮了起来，疯狂地朝佳雨的身子卷去。我大喊了一声：“不要冲动！陈枫，不值得的！”

　　可说出来的话，我自己都觉得苍白。

　　他哀伤地看向了我。还有什么是值得的？为了一个女人，他自杀，甚至放弃自己的一切，只为了和她厮守，结果她却杀了他！为的就是和别的男人双宿双栖，他的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恨！

　　“对，就是这样，杀了她……”一双黑色的小手从半空中探了出来，搂住了陈枫的脖颈，声音循循善诱的，就像一个长者一样，“这个贱人对不起你，那么辜负你的深情，你怎么能饶了她呢？让她死了向你赔罪吧……”

　　“不，不！”我眼看着陈枫雪白的衬衣在那一刻彻底蜕变成黑色，就知道事情正在往越来越糟的方向发展了。

　　果然，陈枫的双唇变得乌黑，他的双手死死地掐住了佳雨的脖颈，就好像对方是他的生死仇敌一样。“不！”我没有办法阻止，因为他不会听我的了，刚刚蔓延到我胸口的水位猛地上升，玻璃球里的空气好像一下都被挤光了一样。

　　我的双手徒劳地乱抓着，隔着水流，一切模模糊糊地，却在我窒息的前一秒都变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