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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情况不对

我反杀了催眠师 梦溪笔录 6077 2022-11-08 13:14

  张母的本家是苏州人,闺名张秀容,自小也在苏州待过一阵子,虽然长大后嫁给了张父,随迁到南宁,在撕撕扯扯的小生意场中度过了大半辈子,但张秀容骨子里那种山清水秀的南方气息还是会时不时冒出来,以此来佐证,自己曾经也算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体体面面的名门闺秀。

  张秀容轻轻褪去右手无名指上那枚硕大的祖母绿宝石戒指,取了一方小巧的月白色纯棉帕子裹上冰块,十分娴熟地帮庆雪敷脸。

  “小雪啊,你这是吃了多少芒果啊,疹子出成这样?”张秀容叹气道。

  庆雪想到曦文来时手上托着的那块巨大青芒,还有这青芒被切开时蔓延如毒液的汁水,不由得后背一颤。

  “哟,怎么了雪儿?是不是太冰了?”

  张秀容放下帕子,捧着庆雪的脸仔细端详片刻,发现那些疹子已经去了透明的密集水泡,只剩红红的一片,心也放下了一些。

  “快说,到底偷吃了多少?”

  “半……半个。”

  庆雪低下头,顺手捞了几缕秀发遮在脸上。

  “别盖了啦!一屋子都不是外人,谁不晓得你这是怎么回事?”

  张秀容说着,径直走向厨房,想给这一双儿女做一顿久违的家乡菜。

  张庆雪看着这场景,忍不住想起身,不料被张庆阳一把拉了回来。

  打从两兄妹记事起,饭都是阿姨在做,张秀容亲自下厨的次数少之又少,倒也不是不会,也不是不走心,而是她非常随性,做起饭来既不算着时间,也不调配大众的胃口,想到哪里,就做到哪里。

  张庆阳为了不让上次生日会的事情暴露,赶在两夫妇到家之前把阿姨请回了老家,这才给了张秀容一次展示厨艺的机会。

  张庆雪小心翼翼地对张庆阳道:“哥,过了这么长时间,妈应该知道‘做饭’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张庆阳不置可否,担忧地略一摇头,对着厨房提醒道:

  “妈,冰箱里有排骨,最上面那层还有两根胡萝卜!”

  “不急,我先把锅泡一会儿!”

  张秀容说着,一手握着手机开始接打电话,另外腾出一只手漫不经心地在冰箱里翻找着什么。

  张庆雪一看她还是老样子,闭上眼叹了口气,独自回屋躺着休息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父睡饱了觉,从里屋一步一顿地晃悠出来。

  阿姨不在,饭桌上自然是没饭,孩子们都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的休息,工作的工作,独独张秀容自己在厨房里认真地给排骨飞着水。

  张父见状,一肚子的怨气马上就起来了。

  “我早说了叫外送!叫外送!都几点了?嗯?你自己看看表,晚上九点了!你还在那儿拾掇那些生排骨?”

  张秀容此时正手忙脚乱地忙活着,听着这突如其来的一阵埋怨,急得眉头都拧了起来。

  “张平君!你从回来就一觉睡到现在,连跟孩子们多说一句话也无,如今刚刚起来,倒是埋怨我做饭做的不对了?”

  张庆阳、张庆雪两兄妹听到这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纷纷开门出来看热闹。

  张秀容平时在家里也算是个温和严厉的母亲,虽然缺了对孩子们从小的陪伴,但跟这个重利轻别离的老商人张平君相比,她自认称得上是合格的母亲。

  如今,她看到两个孩子都站了出来,莫名生出一股底气来,接着对张平君道:

  “你问问看,是孩子们想喝排骨汤了,我这才临时解冻的排骨!”

  张平君伸着粗大的手掌往自己刚理过的平头上呼啦了几下,看一眼楚楚可怜的庆雪,再看一眼无动于衷、早已习惯这类争吵的庆阳,深深地叹一口气,语调缓和了一些:

  “秀容啊,我不是不让你做饭,做饭是很辛苦的事情,得早早的准备,快快的做。你看看你,两个多小时了,排骨才刚刚入锅飞水,等孩子们喝到你的排骨汤,都几点了?庆雪明天不是还要考试吗?”

  张秀容听罢,恍然大悟地看了眼闹钟,眼里原本精锐的怒气瞬间软和下来,揽过庆雪的肩膀安抚道:

  “好孩子,我给你叫个外送,你吃了好睡觉,明天好好考你的试!”

  张庆雪此时眼里早就湿漉漉的一片,含糊地点点头跑回自己房间了。

  张庆阳将手插在兜里,无力地靠在门上,对张秀容道:

  “妈,既然要叫外送,干脆叫四人份吧。排骨你就搁在那儿,明天我来收拾。”

  “哎,好,听你的!”

  张秀容一脸内疚地冲庆阳一笑,刚想拿出手机点菜,忽见屏幕一阵闪烁,这次,不知道又是哪里的生意伙伴打来的电话。

  看张秀容兢兢业业接电话的样子,庆阳别过头望着远处黑无边际的夜空,心里索然无味。

  记得以前家里生意忙,且不怎么赚钱,他刚满七岁的时候就独自带着庆雪去上学。

  一大早,别人家的父母或骑车,或开车,准时准点地送自家孩子去学校,这些孩子的嘴角、手里往往还带着正热乎的包子、烧饼,有时候是稀罕的蛋糕。唯有张庆阳和张庆雪两兄妹,眼看着早就迟到了,可锅里的米粥才刚咕嘟咕嘟地冒个泡。不吃吧,得去上学,吃吧,肯定要拉肚子。

  这个时候,庆雪就会撑着下巴坐在桌前,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稚声稚气地对庆阳道:

  “哥哥,我数十个数,然后粥就熟了,好不好?”

  张庆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轻声回应她:“好!”

  当然,兄妹俩当天仍然会拉肚子,也仍然会因为迟到被老师批评,直到最后老师都懒得再说话了。

  后来,长大成人的张庆阳和张庆雪早已是衣食无忧,家里请的阿姨做饭很好吃,甚至在同龄人眼里,他们俩是出生在罗马的人:父母经商有道,家境丰厚,兄妹俩有才有貌,为人谦和,怎么看都是幸福的孩子。

  张庆阳再也没有饿过肚子,成熟的肠胃经由时间的考证,尝试过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只是偶尔想起往事,尤其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时常觉得胃里空乏,那种巨大的缺失感和匮乏感,不是随意哪份美味的东西能够补全的。

  直到有一天,他正在那间满是手办的屋里忙工作,鼻子忽然嗅到一股清幽的香气,像是某种熟悉的肉香,又隐约觉得清奇,从未在别的地方闻到过。

  他循着这香气开门出去,还未走到厨房,一身浅色的衬衣便晕染上一层薄薄的气味,非常好闻。

  庆雪不在家,只有一个陌生的女孩子站在厨房。

  庆阳眯着眼睛避开盛烈的阳光,这才看清女孩子身着一件鹅黄色的长袖裙子,身上系着浅色围裙,一头黑亮的头发垂在耳后,十分乖巧可爱。

  她的手拿起圆润的汤勺,将一碗清香浓郁的排骨汤盛在碗里,递给站在门口的张庆阳。

  “快尝尝,好喝吗?”

  张庆阳忍不住低头连喝数口,顾不上烫,舌上、胃里瞬间被这碗汤填满了。

  女孩子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眉宇间凝着一股特殊的柔情。

  她拉开碗橱找出一个大碗,又盛了满满一碗排骨汤放到桌上。

  “你是哥哥?大碗凉的快,这样,你就不会被烫到了。”

  张庆阳坐在桌前,隐约记起前一天晚上庆雪说过,要带一个朋友来家里玩。

  想来,女孩子便是庆雪口中那位朋友了。

  这个时候,庆雪自己用钥匙开门进来,手里提着两大瓶饮料。

  “哥,你们都已经吃上了,不等我!这是曦文,我朋友!”

  那是兄妹两人与曦文第一次在家里正式见面。

  那天,张庆阳喝汤喝的最多,被庆雪和曦文调侃“如饮牛耳”。奇怪的是,睡到半夜,胃里的空乏感再也没有出现过,整个肠胃仿佛受了特别的熨烫一般,十分舒适。

  第二天庆阳便接到爸妈的电话,要求他尽快帮庆雪拿到一个兹利斯学院的入学名额,找到一个叫何曦文的人,然后借由何曦文接近于斯潭。

  “哥,吃饭了,发什么呆呢?”

  张庆雪举着一双筷子推了推张庆阳,将他从过往的记忆当中迅速扒拉出来。

  一张桌子,四个人,除了筷子点在碗里叮叮哒哒的声音,再没有别的了。

  张平君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悦,皱起眉头夹住一根芹菜叶,慢悠悠放进口中。

  “庆阳,你那屋里是怎么回事?”

  张庆阳猛然一愣,瞬间明白过来:他指的是放手办的屋子,那一地狼藉,收拾起来极其麻烦,张庆阳没来得及掩饰。

  见张庆阳没有答话,张平君倏地提高了嗓门。

  “到底怎么回事?说!”

  张庆阳放下筷子,在脑中迅速酝酿着一个前后逻辑完美的答案。

  这时候,庆雪轻咳一声,似乎想说些什么。

  张平君立刻将犀利的眼神投向女儿。

  张庆阳紧盯着庆雪,用眼神示意她不要乱说话,自己已经在想办法了。

  只听庆雪咽下口中的几粒米,怯生生地说道:

  “是……是哥哥的女朋友。他最近谈恋爱,不敢让你们知道,今天他们俩吵架,把屋子给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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