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夜很识趣的没有打扰,默默退到远处,等着钟朔。
他也没有想到,钟朔竟然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今天他能带着自己来此,说明在钟朔心里,已经把自己当做亲人了,否则他不会把自己的秘密,暴露在楚夜的面前。
钟朔站在墓碑前说了会话,然后开始烧香蜡纸钱,仍旧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似有无尽的话要倾诉。
看得出来,钟朔很爱他的妻子贺音媛,他四十年前丧偶,那是钟朔风华正茂的年纪,可他一生都未再娶,只因心里装着一个她,一个无人可以取代的她。
那个年代的爱情是纯真的,可以不包含一丝杂质。
楚夜来都来了,自然是该去上一炷香,但他没忍心打扰钟朔,只能等着临走前上一炷香,把更多的时间留给钟朔。
毕竟,钟朔一年,最多也就回来两次。
钟朔似有说不完的话,楚夜没有可以去偷听,所以只能听到钟朔那小声嘀咕的声音,听不真切具体的内容。
半小时后,钟朔的纸钱烧得差不多了,再次为贺音媛擦了擦墓碑,这时,楚夜准备着上前去烧一炷香,突然听见林间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隐约还有几束光在闪烁。
他立即上前,对钟朔说道:“钟爷爷,有人来了!”
钟朔选择在夜晚来拜祭,原因很简单,就是不想有人知道,这一点楚夜很容易猜到。
果然,听见楚夜说有人来了,钟朔顿时显得有点慌乱,忙道:“走,走,我们赶紧走!”
话音刚落,一道手电筒的光芒就照在了钟朔的脸上,顿时一个年迈的声音低沉道:“钟朔,果然是你!”
这个声音之中,包含着说不清的愤怒。
钟朔浑身一颤,这个声音他不陌生,即便已经过去了几十年,曾经那熟悉的声音已显得有些沧桑,他还是能听得出来。
同样的,四十年过去,钟朔的脸上爬满了皱纹,模样也改变了,可对面的那个人,依然一眼就认出了他来。
很快,一群人来到坟前,把钟朔和楚夜两人团团围住,为首一人,年龄比钟朔更大几岁,须发皆白,他浑浊的双眼中,充满了恨意。
钟朔的手抖得厉害,他看着那个人,声音略显颤抖道:“大舅哥,这些年来,还过的好?”
眼前的那个老人,便是贺音媛的哥哥贺青图,钟朔的大舅哥,也是上午冥货店那个老大娘口中的贺大夫。
贺青图领着一帮人把钟朔围住,他咬牙道:“你还真敢回来啊,上午我听人说在县城里看见了你,我还以为是假的,没想到,没想到啊……你真敢回来,还有脸来给我妹妹上坟!”
“大舅哥,我……”
“你给我闭嘴,我至始至终,都没有承认过你这个妹夫!”
钟朔低垂下头去,身体颤抖得厉害,他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大舅哥。
楚夜看着贺青图,开口道:“这位应该就是贺大夫了,晚辈楚夜,如今跟着钟爷爷一起合开药堂,这次陪着钟爷爷过来祭拜亡妻,我不知道两位之前有过什么恩怨,但是……大家有事好好谈可以吗?”
“哼,我跟他没什么好谈的,动手,把他给我绑了!”
贺青图一声令下,几个壮年顿时上前,手里拿着粗麻绳。
楚夜见他们早有准备,当即横在钟朔身前,沉声道:“我看谁敢动手!”
贺青图盯着楚夜,淡淡道:“此事与你无关,你若再阻拦,我连你一块绑了!”
“笑话,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贺大夫你还打算动私行吗?”
这时,钟朔拽了拽楚夜的衣袖,道:“小夜,不要冲动。”
贺青图厉声道:“连他一块绑了!”
几个壮年上前,楚夜准备动手,然而钟朔却死死的按住了他,并对贺青图道:“大舅哥,此时与他无关,你如何对我我都没有怨言,还请你放了他。”
然而,贺青图并没有理会钟朔,几个壮年直接把楚夜和钟朔绑了,因为钟朔不愿意让楚夜动手,楚夜也就没有任何反抗,他倒要看看,这伙人要搞出什么幺蛾子!”
两个人被绑上了一辆面包车,汽车疾驰出去十余分钟,来到一座山脚下。
山脚下有一个很大的建筑,类似于古代的园林,格局很大,但建筑风格却是建国初期的。
两个人被绑着扔进了一间柴房,楚夜听门外的贺青图道:“给我看好他们,我明天再来找钟朔算账!”
门被锁住了,两个人坐在干草上,钟朔被绳子勒得很近,呼吸有些不顺。
楚夜一用力,嘭的一声便震断了绳子,然后帮钟朔松绑。
他问:“钟爷爷,为什么要任由他们把我们绑回来,他们这明显是要动私行,是要犯法的。”
钟朔叹了口气,道:“该还的,始终要还,小夜,我相信你有逃出去的本事,你走,回去后好好经营药堂,但是不要太贪图利润,咱们开药堂,是为了帮助更多的人……还有,关于我被绑的事,我希望你能够保密,半个字也不要透露出去。”
楚夜怎么听怎么觉得钟朔像是在交代遗言,他忙道:“钟爷爷,药堂少了你可不行啊!”
钟朔道:“你医术犹在我之上,只要有你在,药堂肯定会越来越好的,我很相信你。”
“可是……不管怎么样,我也不能让你有事,我既然陪着你来了,我就一定要把你平安带回去!”
钟朔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有时候我在想,死对于我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我在四十年前,就应该虽音媛而去的,我苟活了四十年,儿子也已经长大不需要我的照顾了,我也该去陪音媛了。”
说着,钟朔便靠在墙边,眼神有些空洞的说道:“四十年,多么漫长煎熬的岁月啊!”
楚夜在钟朔旁边坐下,道:“钟爷爷,反正我是不会走的,他们明天要是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我就把这里掀个底儿朝天!”
钟朔道:“不行,你绝对不能伤害贺家任何一个人!”
“为什么啊,钟爷爷,他们都这样对你了,你怎么还护着他们?”
“唉……”
钟朔只是一个劲儿的叹气。
楚夜道:“钟爷爷,有什么困难您就跟我说,我一定帮您解决的。”
“这是你解决不了的。”
“你都不告诉我,怎么知道我解决不了,钟爷爷,你不想说也行,但我绝对要保证你的安全,到时候说不得,就要伤及贺家的人了!”
“千万别!”钟朔抓着楚夜的手腕,半响才叹口气道,“这件事,说来就话长了……”
四十年前,贺家在胡阳县就已经是大门大户了,他们世代行医,在当地很有名望,而贺音媛出自书香门第,人长得好看,又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前来提亲的人简直要踏破门槛了。
那时候的人还相对保守,还有着什么门当户对,婚姻该由父母做主的思想,那时候,贺音媛的父母相中了胡阳县最富有的张家的儿子。
可是,贺音媛从来没有见过张家那个儿子,所以对这门婚事十分排斥。
当时,钟朔只是胡阳县一个小大夫,在胡阳县有几分名气,但远远不及贺家。
当时的钟朔就是穷光蛋一个,他父母早亡,小时候本来是跟着爷爷学习医术的,但他爷爷也死的早,钟朔二十来岁时,便是孤苦一人,日子过得清苦。
还好,他爷爷留有不少医术,钟朔一直以来都是自学,也算学到了一门赖以生存的手艺,便在村子里行医。
那一年,贺家举办了一场盛宴,邀请胡阳县所有中医,齐聚贺家,共同探讨医术,当时钟朔小有名气,也被邀请了。
贺家在胡阳县名望很高,在钟朔心里,也颇为仰慕贺家,自然没有推辞,便去参加了。
也正是那一次,他与贺音媛第一次邂逅,两人初见面,是贺音媛和她沏了杯茶。
两个人算的是一见钟情,但那个年代的人不开放,相互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害羞,第一次见面,便是这般匆匆一瞥。
贺音媛作为贺家的后代,自然也是从小学习医术,当时贺音媛的医术,尤在钟朔之上。
那一次的匆匆一瞥,两个人就再没有相见,钟朔回到家后就跟失了魂一样,日思夜想着贺音媛的容貌。
同样的,贺音媛在第一次见过钟朔之后,脑海中他的身影,也是挥之不去。
但是的科技不发达,没有什么手机电话,两个人匆匆一瞥,从此便也再没有联系。
直到两个月后,县城里有一老人重病,请了好几个大夫同时诊疗,其中就包括贺音媛和钟朔。
当时两个人见面,也是害羞,只相互简单问候一句,便一同对患者进行诊疗。
当时好几个大夫都素手无策,但贺音媛基本功扎实,家族里行医手册也颇多,很轻易的就查处了病因并且对症下药,在场的大夫都佩服不已。
钟朔也不例外,当天就鼓起勇气,说要跟贺音媛请教医术,贺音媛也很大方的答应了,那一天,是他们正式认识的日子,也是故事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