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莲来这座小镇已经十六年了,十六年前她是蜀地的一个单纯无知的少女,那时候她的父亲叔叔开始在成都等一些城市开设餐馆,家境渐渐富裕起来,她第一次从乡下来到成都,便遇见了方明扬,方明扬那时候绝对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年少的她对他一见倾心,她本就长得标准丰韵,方明扬对她也是青睐有加。可是他们的关系却遭到了苏父的反对,因为苏家祖传的调料配方,向来只传长子,且传男不传女,如果没有儿子只有女儿的话,就必须招婿入赘,否则就只能将配方传给家族里其他的晚辈了,苏父不愿如此,所以坚持要求女儿招另一个入赘女婿,偏偏方明扬也是独子,坚决不肯,双方僵持不下,于是在一个夜晚,方明扬劝说她与之私奔,她答应了他,不仅因为爱情,还因为那时候她已经怀上他们的第一个女儿方月玲了。
她那本来身体就不好的父亲,气得一病不起,几个月之后便去世了,对此她是无比愧疚,也有点后悔当初的决定了,不过方明扬那时候对她很是浓情蜜意,加上时间的推移,她渐渐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没错的,她为他生下了两个女儿,过得还算幸福。
公平的说,方明扬是真爱过她的,这点即使是现在她也还确定。
只是两人相处久了,生一些不愉快和争吵是难免的,加上方明扬长得太过英俊了,是镇里有名的美男子,太多的女人对他示好,他本是个经不起诱惑又没有主见的男人,于是在一个他小时候相好过的女人的怂恿下,对妻子谎称说要创业办厂,那时候镇上陈大龙和朱旺山的制盖厂已经展起来,两人一夜之间摇身变成了身家几十万的富豪,苏青莲对此十分心动,所以丝毫没有怀疑丈夫,就同意了他,两人开始走亲访友借了八万块钱,可就在苏青莲憧憬着自己的家庭能像陈大龙朱旺山家里那样富贵时,方明扬和他那个相好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还有借来的八万块钱全部卷走了!
那时候的苏青莲,望着丈夫留下来一间破旧的老房子,望着两个未成年的女儿,想着那欠下的八万块钱巨债,觉得自己真的活不下去了!
但是她还是活下来了,她现自己远比想象中的要坚强,她蹲在地上哭了一整天,哭得累了就睡了,第二天起床之后却仿若无事了,神情安然的送两个女儿去上学,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她将方明扬留给她那间老房子改造了一番,利用自己继承父亲的厨艺和配方,开起了一家餐馆,虽然规模很小,位置也非常偏僻,客人很少,但收入管他们母女的开支还是有余的,甚至能还上一部分的债务,虽然不多,但是能还一点是一点,好在这些债主都是亲戚朋友,又同情她的遭遇,也不会逼着她还债,有些甚至主动取消了之前约定好的利息,只要她还本金就可以了。
当然,这些债肯定还是要还的,这些亲戚朋友都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几千几万块钱,在那个时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可能是他们几个月甚至是一两年的积蓄,没人舍得放弃。
这两年她吃尽了苦头,为了多准备点早点,她每天几乎都是凌晨四五点钟就起床的,晚上为了多等几个客人,一直到夜里十一点才肯关门,关门之后,还要清洗餐具,打扫店面,忙完之后肯定已经到十二点钟之后了,有时候甚至要到一两点钟了。
不过她都咬牙撑过来了,没有一句怨言,她知道自己不该有任何怨言,路是她自己选的,无论有多么坎坷,她都必须坚强的走下去,绝不能放弃,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两个女儿。
只是她的餐馆实在太寒酸了,太偏僻了,位处已经没落的老街,自从清宁公路通车之后,石河镇中心区域早从这里转到南边的公路边上了,镇上有钱有地位的人,都在那边有了新房子,只有一些没钱弄到新房子的人,才会留在这边的老房子里,说难听点,这里已经是石河镇的贫民窟了,在这里舍得经常下馆子的人,根本没几个,老婆在家做饭虽然不见得好吃但是省钱啊!南边的那些有钱人,自然天天走十几分钟路来这里吃饭吧,何况他们看到她这家小餐馆就会打消吃饭的念头,门前路面年久失修泥泞不堪,门内阴暗潮湿,东西摆得拥挤不堪,三张餐桌一看就是拣亲戚家不要的搬过来的……在这种小餐馆里吃饭,卫生先不说,丢面子啊!
经常来她这里吃饭的,大多都是一些附近的光棍和混混,偶尔也会有几个路过图便宜的人或者几个老婆不在家没人做饭的男人带着孩子。那些光棍和混混们,见她长得丰韵,两个女儿也是如花似玉,家里又没有男人,经常轻薄于她,她想赚他们的钱又不能得罪他们,只好陪笑着骂他们,俨然一个泼辣的,不过好在这些人大多有色心没色胆,顶多也就捏她摸她几下,说几句下流话。
但苏青莲不敢放松警惕,她命令两个女儿一回家就待到里屋去,就算帮忙也不准到外面来,她自己则怀里一直揣着一把刀,真要遇见心生淫念想对她不轨的人,她就捅他!
有时候她也会想,自己反正已经这样子了,丈夫已经抛弃她了,她又不必为谁守什么贞操了,何不干脆做个荡妇,利用身体,让自己和女儿活得更好点呢?
可马上就骂自己愚蠢:如果自己堕落了,肯定会失掉母亲的尊严,两个女儿肯定会对自己非常失望甚至厌恶,更严重的是,她们肯定也会受自己影响,以后不可能像正常人家的女孩子那样成长生活了,甚至会变得像自己一样堕落!
这是她最害怕见到的!
另外,她本心之中也极度厌恶那样的生活,她明白那绝不是她想要的生活,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到怎样的生活,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资格“想要”某种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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