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

　　子弹时间！

　　雷御这一刀提起的时候，他的整个人，就迅速进入了子弹时间。

　　经过了短暂的试探以后，雷御知道，不能再留手了。

　　再留手，死的人只能是他。

　　所以他毫无保留地使出了他最强的一击。

　　十雷刀。

　　当然，不仅仅是斩出十刀。

　　在他逐渐熟练这一招以后，十已经变成了一个虚指的数。

　　现在他已经能够在急速流逝的时间里，连续不停歇地斩出二十五刀，而不力竭。

　　二十五刀。

　　刀从雷御站立的位置瞬间消失了。

　　从雷御到达杨天面前的雨幕，被斩成了一片空白。

　　好快的刀啊。

　　杨天看不到那一刀的轨迹，他甚至连呼吸都做不到。

　　在那极其微妙，快到窒息的时间里。

　　他只能感觉到，雷御的血，在不断地靠近他。

　　他能够做的，只是，动了动手指，将他全身的血纹，发射了出去。

　　刀到了。

　　血纹化作的网在空气里穿袭而过。

　　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出现在了杨天的面前。

　　同时出现的，还有一把刀。

　　刀穿刺了杨天的心口。

　　血从雷御的身上流淌下来。

　　在万分之一秒的对决里，雷御胜出了。

　　他顶着那张致命的网，任由它引爆了全身大部分的血管。

　　硬生生地将那把刀刺入了杨天的身体里，他的心脏。

　　那是佐佐木风彦致命的地方。

　　过于爆裂的刀气，在同一时间，将杨天心口附近的衣服，皮肤，血肉，乃至于骨头都统统碎裂。

　　“命运，可没有妥协的时候。”雷御缓缓开口。

　　雨重新落下。

　　“我输了。”杨天闭上眼睛，两把银色的双枪从他的手间垂落。

　　他闭目等死了。

　　一个合乎规矩的死法。

　　“杨天……”他的两个同伴低声喊他。

　　他不说话。

　　“抱歉了。”雷御低声说。

　　他几乎从来不跟人道歉，杀人，不过就是强弱问题。

　　死的人，永远没资格说不公平。

　　可，这一次，他道歉了。

　　本来，事情不用发展成这样的。

　　但，世事如此。

　　命运如此。

　　对不起了……

　　“放开我哥哥！”徒然，纹身店的门被打开，杨浅浅的声音尖利地响了起来。

　　她很激动，更激动的是她的手，她的手滴着血，手里抓着一片破碎的锋利的玻璃片，来自一个装满了温水的杯子。

　　现在她用那片锋利的玻璃片，抵着那个之前才刚刚端水给她喝的人。

　　“女孩，你在玩火。”雷御眯起了眼睛，全身骤然释放出了可怖的杀意。

　　杨天睁开了眼睛，他发现了，之前雷御对他的杀意很弱，甚至没有杀意。

　　可是，现在，面前这个男人，只想杀人。

　　杀杨浅浅。

　　因为……

　　“放开她。”杨天对自己的妹妹说。

　　他要死了，已经没所谓了。

　　可是杨浅浅不能死，她还那么年轻，有着大好的人生。

　　她不能死的。

　　“哥……”杨浅浅虚弱地喊叫，已经连哭都有些沙哑了。

　　“我说放开她，杨、浅、浅。”最后三个字，杨天几乎是一字一顿说出来的。

　　这是他愤怒到了极点，也失望到了极点的表现。

　　杨浅浅知道。

　　她的嘴唇颤抖着，手也颤抖着，最终松开了，那个人质。

　　整个人颓然地坐倒了下来，坐在了雨里，哭着说：“对不起……”

　　也不知道，是对不起谁。

　　“动手吧。”杨天不再去看自己的妹妹，他再次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

　　雷御却没有动手，因为那个人质，她撑了一把伞走下来，走到了他的身边，摸了摸他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轻轻说：“你受伤了，进去我给你包扎一下吧。”

　　雷御点了点头，收起了太刀。

　　那把已经只差一点点，就可以穿刺杨天心脏的太刀。

　　雨还是继续下。

　　杨天在雨里站了很久。

　　直到一声轻微的关门声响起。

　　他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死。

　　不知道为什么，雷御，没有杀他。

　　—————————————————————————————————

　　“那个女孩不会伤害我的。”小松葵乃一边给雷御包扎满布狼藉的伤口，一边小声解释说。

　　雷御不说话，只是看着端放在腿上的那一把已经回鞘的太刀。

　　“其实……你没必要手下留情的。”小松葵乃过了一会，又小声说，不敢看雷御的眼睛。

　　“我没怪你。”雷御忽然抓住了小松葵乃的手，就那么握着，“那个时候，我看到那个女孩哭着用你来威胁我，我就觉得她很可怜，她的哥哥也很可怜。”

　　“我就想，要是有一天……我就不敢想下去。”

　　“所以我和解了，和这个世界。”

　　“对不起。”小松葵乃还是道歉。

　　“我真的没怪你，真的，阿葵。”雷御轻轻摩挲着小松葵乃的手背，“很奇怪，自从认识了你以后，我就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变得很软弱，一点也不铁石心肠了。”

　　“但我很喜欢这种感觉。”

　　雷御轻轻揽住了小松葵乃，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了她的额头。

　　“我很喜欢你，阿葵。”

　　“我知道。”小松葵乃轻轻嗅着鼻子，嗅着那些雷御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出乎意料的，不是那么的难闻。

　　只是安心。

　　“叫它风彦吧。”雷御看着那把端放在他膝盖上的太刀，说。

　　从前，也没来得及问佐佐木风彦，它的名字。

　　就叫风彦吧，算是一种纪念。

　　“恩。”小松葵乃只是答应，反正，他说什么，都好。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早晨，雨还是淅淅沥沥。

　　雷御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就关了，因为电视机除了昨晚东京湾码头发生剧烈战斗，疑似怪物出没的新闻以外，就没什么别的了。

　　无趣。

　　还不如坐着看小松葵乃在厨房忙活的身影。

　　她真是越来越像个温柔贤惠的小妻子了。

　　和最初那个，百变无定的小魔女，真是改变了好多。

　　雷御出神了很久。

　　门被敲响了。

　　又一次。

　　————————————————————————————————————————

　　训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