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四回了家,他老婆见孩子没一起回来,就问他。李老四恨恨地说:“他们这不是为了抓赌,而是为了咱们不肯答应拆迁,找咱的茬儿呢。”他老婆说:“你呀,就别和人家拧着了。不管你再牛,胳膊还能拧得过大腿吗?”李老四说:“你知道啥?小虎整天胡混,我是想给他找个好点的工作,这是个好机会啊。”他老婆说:“可是,你用这种办法,专门与人家作对,人家怎么会答应呢?”李老四咬着牙,恶狠狠地说:“上边对开发区的建设是有工期的,他们可比我着急,只要我们不搬,他们早晚得答应我的条件。你放心吧,我问过了,最多也就是关个十天半个月的,他们就必须放人了。”
马凤海见李老四不肯就范,他又开始了第二步。这一天中午,李老四的小饭馆里的生意正忙,卫生局的一辆面包车停在了门口,从车上下来几个身穿制服的人,他们可不是来吃饭的,而是来检查的。他们走进厨房,一看,问题很多,诸如切肉的刀没有分为生肉刀和熟肉刀,厨房里还有苍蝇等,用的油也不合格,等等。随即,卫生局的执法人员从墙上把卫生许可证给摘走了。吃饭的人一见这个阵势,都走了。等李老四接到他老婆的电话赶回来,饭馆里冷冷清清的。他气得破口大骂。他老婆让他别再跟当官的拧着了。可是,李老四发了狠,他说:“哼,到时候我一定要把这些损失都要回来。”
又隔了一天,工商局的又来了,最后又把他们的营业执照给拿走了。这样一来,这饭馆就没法开下去了,只能关门了。到这个时候,李老四心里也有点后悔了,后悔不该提出那些出格的条件。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是骑虎难下了,想来想去,他只有硬撑下去了。他想,只要再过几天治安大队就必须把小虎放出来,这个饭馆不开也无所谓。到时候,他可以鼓动更多的人拒绝拆迁。到那个时候,你们给我造成的损失,必须要加倍的偿还。想到这些,他狠下心来,继续硬撑下去。
这几天,李老四很少出门。他的饭馆关门了,儿子被抓进去,已经好几天了还没放出来。他心里很窝火,觉得没脸见人。想想他李老四自从在社会上混,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他偶尔出去一次,碰到的人虽然还是像以前那样,对他说话的时候满脸的恭敬。可是,他总觉得人家的笑容背后隐藏着点什么。他干脆把自己关在家里。可是,家里也不清净,他老婆整天在他面前絮絮叨叨。这一天,他老婆又在他面前说起了儿子的事儿,一边说,还一边抹眼泪。他心里烦,就说:“你整天絮絮叨叨的,絮叨个啥?惹得老子心烦。”他老婆一听,更来气了,大声说:“你不是挺有本事吗?不是整天吹牛说和公安局里的领导是哥们吗?你咋不把儿子给弄出来?不就是打个牌赌个钱吗?多大个事儿?都关进去6天了,你咋就不着急呢?”
老婆的这几句话戳到了李老四的痛处,他憋了一肚子火,正没处撒呢,他老婆这一通数落,就如同火上浇油一般,他扑过去,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老婆的脸上。他老婆受不了了,别看李老四在外边很横,但在家里对老婆一直还是挺好的。尤其是在小虎长大以后,李老四就没有打过老婆。今天这一巴掌,一下子把他老婆打懵了。过了好长时间,她才回过神儿来,她猛地转身跑出去。她这一跑,把李老四吓了一跳,他怕老婆想不开。他赶紧追出去,在院子里追上了老婆,然后把他老婆硬拖回屋里。他老婆挣扎了一会儿,然后就爬在床上哭起来。李老四见老婆不再挣扎了,他就松了手。在屋子里烦躁的转着圈子。过了好大一会儿,他老婆才把哭号变成了啜泣。他想了一会儿,转身走出去。来到外间,掏出手机,给王良栋打了个电话。
这个时候,王良栋正与一个朋友在外边吃饭,一看是李老四的电话,他就知道还是为李小虎的事。在那次李老四找过他以后,他与于小龙曾经在一个酒桌上见过面,他也曾问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于小龙早就得到了李勇的指示,正打算要想办法找个人透个信儿给李老四呢。他这一问,正中下怀。于小龙就对王良栋说:“按说,我和李老四也认识,他儿子赌博的事儿,本来也不算大事儿,可是,上边发话了,要往深处挖,事儿不怕小,就怕多,积少成多。”说到这儿,他故意压低声音显得很神秘地说,“有人发了话,一定要把李小虎给逮捕判刑。”
王良栋吓了一跳,他问:“李老四到底得罪了哪尊大神啊?”
于小龙说:“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是上边的态度很坚决。”
王良栋又故作轻松地说:“不就是几个人在一块儿打个牌吗?这恐怕判不了刑吧?”
于小龙神秘地笑了笑,说:“事情没那么简单。你是知道的,这种事儿可大可小,如果说你是几个朋友在一块儿玩,那就没多大事儿,可如果说你是聚众赌博呢?再说,这小子看起来很横,其实就是一个软骨头,他又供出了偷窃什么的,好像还有不少事儿。你想,有李老四这样的老子,他儿子干的坏事能少得了吗?真要是继续深挖下去,这小子恐怕还真得进监狱蹲个几年,甚至是十几年也说不定啊。”
王良栋在喝完酒之后,本来想给李老四打个电话的,可是转念一想,这事儿可能很麻烦,他虽然和李老四有过一些交往,但是他不想牵扯太深。最终,他还是没给李老四打那个电话。现在,李老四把电话打过来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来了。李老四说请他帮个忙,再找找于小龙,看能不能尽快把他儿子给放出来。
王良栋说:“老四啊,不是我不想帮你这个忙,而是我根本就帮不上。”
李老四有点儿慌神了,他着急地说:“王队,你不知道,我老婆整天在家里跟我哭闹,麻烦你给于局长说说,交多少罚款我都认了。这还不行吗?”
王良栋说:“恐怕不是罚款的问题,前几天我刚刚打听过了,小虎这回是有大麻烦了。”
李老四着急了,他说:“王队,你可别吓唬我,小虎不就是和几个朋友打个牌吗?这能有多大个事儿吗?”
王良栋说:“咱先别说这个,我问你,你是不是得罪了李勇局长了?”
李老四说:“绝对没有。”
王良栋说:“那就奇怪了,我实话告诉你吧,这件事于局长说了不算。你肯定是得罪了上边的领导了。”
李老四犹豫着,王良栋有点生气了,他说:“这里边的水到底有多深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帮你啊?你另请高明吧。”
李老四这才不得不对王良栋说了实话,王良栋听后,没有丝毫的犹豫,他说:“老四,说句实话,这件事你做的有点过了。开发区的赔付标准在全市是最高的,你想要碗外头的,这根本不可能。小虎在里边再待上几天,他到底干了些啥事,恐怕你也不清楚,真要是招出点什么来,判个十年八年的,你就亏大发了。”
李老四有点不甘心,他嗫嚅着说:“那,那,我就这样算了?”
王良栋从李老四的话音中已经听出来了,李老四已经撑不住了,只要他再往上边压一根稻草,他就垮了。王良栋不客气地说:“老四啊,说心里话,牵扯到这种事,不要说我不敢多说话,恐怕就是市局领导也不敢多管闲事。你别忘了,开发区建设是市里的头号工程,省里也在盯着,你这么拧下去,一定会吃大亏的。”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李老四想了一会儿,下定了决心。他来到开发区,找到了刘振林。他说:“刘主任,这几天我在家里反复考虑,我觉得政府的政策是对的,我完全接受上级的决定。我的房子,还有那个小饭馆,什么时候拆迁都可以。只要您一声令下,就是让我现在拆迁,我也立刻照办。”
刘振林早已经知道了马凤海让人拘留了李小虎和查封了李老四的饭馆的事,他平静地说:“这很好,我就知道李老板是一个顾全大局的人。那好,我们会按照拆迁计划,安排人和你签订拆迁合同。你就等通知吧。”
李老四又吭哧了半天,说:“刘主任,我还有件事要求您。”
刘振林明知故问:“什么事啊?”
李老四说:“前几天我的儿子小虎和几个朋友在一块玩牌,被治安大队给抓起来了,我想请您帮忙说句话,看能不能教育他一下,把他给放了。”
刘振林说:“是吗?我给问问,不过咱可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仅仅是几个朋友在一块玩牌,那问题不大。可是如果是有别的事儿,咱可得按照法律规定的办。”
李老四心里很明白,他说:“那是,那是。那就麻烦刘主任了。”
李老四回到家,当天下午,他的儿子李小虎就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