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哥哥不在了,萧婉儿已经联系过了,年瑾那边不方便联系,怕再给他惹来什么麻烦,爷爷又在医院里,她就真的没有什么人要联系了!
也不会有什么人要联系她吧?
她把手机还给了夏默轩,假装自己跟裴冷住在一个休息室,朝那边走了过去,等夏默轩走了之后,她抱着膝盖,坐在了医院的长廊上,她没有地方可以去,只能在这里等下午五点的到来,这是她唯一可以坚持的东西。
她不知道坐了多久,也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醒来时竟然躺在一张洁白的床上,她四下看了看,这是一间家属休息室,跟裴冷那间休息室的格局一模一样,但她不认为这是裴冷的地方。
她缓缓坐了起来,刚要下床就瞥见一抹身影,歪坐在沙发上,是裴冷!
沙发很小,不足够他躺下,他是坐着的,用手支撑着沙发的一边,用一种有些扭曲的姿势睡着了,她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五点半了,她错过了去探望爷爷的时间吗?
她没来得及分析她是怎么睡在这张床上的,为什么裴冷又睡着在沙发上,她只想着快点去找夏默轩,让她赶紧带她去看爷爷。
她的动作惊动了裴冷,他快速睁眼盯住了在穿鞋的女人,看着她越发纤瘦的身体,他眉心微微一拧,他在爷爷的病房一直守到下午四点,从爷爷病房出来,要从另一边进监护室时,才看见坐在他休息室门口的长椅上,沉沉睡着的女人。
那时候他与家人要进入监护室去探望爷爷,他只是深深凝视了她一眼,就转身进了监护室,等近距离探望了爷爷的情况之后,医生建议他们可以先回去,留下一两个人在病房里,等候随时传唤就好。
从监护室出来,除了裴冷主动留下,其他人都不太愿意继续守在医院里,毕竟老爷子还没有醒,现在献殷勤他也看不见,就不必在医院受苦了。
沈清想留下来,但他见沈清神色憔悴,便嘱咐宋影陪她回去好好休息,打发走了众人,他扭头看向还缩在长椅上的女人。
她凌乱的发丝,蜷缩的姿势,像极了一只无家可归的猫,正疲倦不堪地沉睡着,周围的一切事物都无法唤醒她,她可能真的累极了,才能在这种情况下睡着。
他本来是不应该管她的,她才与年瑾闹出丑闻多久,今天就被他撞见与裴昊牵扯不清,她到底要招惹多少男人,她才甘心?
但他似乎没有控制住朝她走过去的步伐,既然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干脆就将她抱了起来,扔进了他的休息室,她就愚蠢到,连进休息室休息都不会吗?
既然她这么不乐意睡在他的床上,他就偏要她躺下,把她扔上床她也没有半点反应,他不禁有些挫败感,赌气坐在了沙发上,休息室里安静得就只剩下她的呼吸,他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若不是被她惊醒,他还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
一醒来就急着离开吗?他把她抱进来的恩情,她就一点不顾念了?
他突然觉得心情烦躁不堪,“滚,最好滚得越远越好!”要做流浪狗流浪猫到别处去做,不要在他面前,被他看到!
陆晴夏猜不到他的真实心理,只知道他现在很烦躁,他已经很厌倦她了,多看她一眼他都不会乐意,那她还在这里碍眼做什么?
她穿上鞋子,就快速离开了,听见休息室门关上的声音,裴冷一脚踹倒了面前的桌子,起身躺在了床上,凭什么他委屈窝在沙发里,她睡床上,她还是这幅态度!
床上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和气息,一丝一丝一缕一缕极其细微却无处不在,他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索性起身,去了爷爷的病房。
爷爷躺在病床上模样安详,却极为憔悴,一种衰老之气始终围绕着他,给人一种不祥的预感,隔着玻璃窗,裴冷似乎都能感觉到爷爷的不舒适,但他无能为力。
任何时刻他都是自信的,自信他能掌控一切,所有的困难只要到了他手里,都会迎刃而解,只有这种时刻,他是无助的,每次爷爷病重住院时,都是他最煎熬的时期,从身到心的煎熬。
他不眠不休地守候,就是因为害怕失去,父亲去世时,他还未成年,但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表现出能力非凡,正是这种非凡,给了他足够的自信,而这种自信,这种能力,在面对亲人离世时,是那么的毫无用处!
他可以掌控很多事,唯独不能掌控生死!
而他最害怕面对的也是生死,无论是亲人,还是身边的战友,他不希望有一个人离开!
或许有人以为,像裴冷这种人,会对生死很冷漠,因为在战场上,经历过太多的生死时刻,可就是因为经历过,亲人的离开,战友的离开,上级的离开,所以会更觉得害怕,更觉得无助。
他除了这样片刻不离的守候,真的不知道自己可以为爷爷做点什么?
他甚至生出一种后悔,为什么他没有学习医学,或许这种时刻,就可以为爷爷做点什么了!
他紧紧拧着眉毛,昨晚一夜未眠,只在刚刚打了个小盹,再笔挺伟岸的人也显出了几丝憔悴,他抚着墙站着,伸手捏了捏睛明穴,想让自己精神一点。
其实,他大可不必这样守着,监护室里有医护人员一对一地照顾爷爷,是24小时制的,他完全可以躺在休息室里,但他却睡不着,只有这样守着,才能安心。
他忽然想起了陆晴夏,她也跟他一样吗?
因为担心爷爷,所以不管裴家人怎么刁难她,怎么作践她,她都拼命要来守着爷爷,那她现在去哪了?
睡了一觉起来不是应该精神正好,不是正可以趁着裴家人不在,过来看爷爷吗?怎么半天看不到她人,是不是真如裴家那些人所说的,陆晴夏只是想利用爷爷的疼爱,为她目前的困局扳回一城?
越想眉心拧得越紧,他一眨眼的功夫,爷爷床边多了一位医护人员,穿戴者隔离衣帽,看身形是个女子,她背对着玻璃窗这边,离爷爷的病床很近,似乎低着头,在跟爷爷说着什么。
裴冷以为是常规的治疗,便没有过多在意,但那双锐利的眼眸始终没有离开过爷爷,他看见爷爷的手,似乎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