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痛和挣扎都在她眼里,如果有人说刽子手在痛下杀手的时候也会痛不欲生,不知道有没有人相信。
“多谢你这几年对我爷爷的照顾。”
伸手在裤袋里掏,许如默低着头,隐忍,不能叫他看到眸光背后的水光。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纸张对折着的,头尾弯弯翘起。可见她这些天一直把这张纸带在身上。
叶南行落在纸片上的目光简直像火,能将那张纸给点着了,烧个精光。
她扬手,把纸片丢到车里,落在他的座位旁边,声音冷得像隆冬腊月里的冰锥子:“这一百万还你,我爷爷的医药费,我会负责。”
“划清界限?”
他的声音同样寒冷,冷得像冰,坚冰。却还好,他还能这样和她争锋相对。
他应该没事的。许如默闭了闭眼睛,抬起,再度看向他:“上次那件衣服我让毅哥带给你,也请你把我落在你家里的衣服和手机给他。他会带给我。爷爷那里,还是欢迎你去看他。”
她转身即刻要走。
“许如默。”
他半靠到椅背上,墨镜后的眼睛已经阖上,双拳极力紧握着克制。
“你以为我会信?”
她不回头,背对着他,沉默了两秒才道:“随便你。”
说罢,绕过车头,拦下一辆计程车,矮身坐了进去就朝相反方向绝尘而去。
从观后镜里盯着那车离开,叶南行长臂一伸,车门撞得“砰砰”直响。他抬手一把扯下眼镜,捏在手心里两三秒,突然抬臂朝驾驶座后视镜砸过去,只听得“乒乓”一声响,那后视镜里一张完美无缺的他的脸,登时碎裂成三五块。
计程车的窗户大开着,风哗哗灌进来,很快就觉得冷。许如默抬手去关窗,从摇上的车窗里讶然看到眼角一颗泪挂着,突兀得吓了自己一跳。
她匆忙吸口气,张开双手飞快在脸上揉搓了两下。
好好的,她哭什么呢?哭什么呢?哭是最没有用的一件事情!
全身疲乏的往座椅上靠,手搭在裤袋的边缘。还是觉得冷。这个季节不应该是觉得寒冷的季节。可是她双手指尖冰凉,这种感觉很久都不曾有过了。最近的那一次,是她刚刚得知父母车祸真相的那一天。
这样子连续的奔波,很累人。
其实走这条路到医院很近,不过五分钟的样子,可好像徒步走了五个小时的感受。许如默付了钱下车。有辆眼熟的私家车正好在她下车的时候开进停车场,到她进大厅等电梯的时候,毫不意外,她再度见到了袁树。
“袁医生。”她朝走过来一起进电梯的袁树笑笑,自然的打着招呼,“不是说下午请假?”
袁树按下数字键,朝她看了一眼,她眼睛很红,看得出来刚才哭过。别开视线,他回她:“取消了。”
“哦,这样啊。”
许如默点点头,站在袁树的旁边,也和他一样,仰头,两只眼睛直盯着跳动的数字键。
袁树侧眼再度看了看她,还是问道:“眼睛怎么了?”
许如默正当想着事情,被他这么一问,不自觉抬手揉了揉。心里是空落落的,像是那一处空鼓被人拿小锤子砸中了似的。可脸上还是笑着,她故作无恙的耸耸肩膀:“风吹的。刚刚坐车过来,窗户开得大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