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做意大利面?是为了迎合许君瑜的口味所以特地去店里偷师学会的吗?”她得了便宜还乖,一边把盘子里的胡萝卜通通清理出来丢到他的盘子里去,一边还要冤枉他和许君瑜有一腿。
这是多久没有享受过的甜蜜时光?虽然两人之间隔了这么长的时光之河,虽然还有些措手不及。但是梦寐以求的时刻,会有谁嫌来得突然又甜蜜呢?这在他,是过去五年时光里,夜夜都想要拥有的时刻。
也是她的。心有灵犀的彼此对视一眼,似乎能读懂对方心里的每一点滴的想法。
这种感觉美妙得无以伦比。
叶南行弯唇,反手不客气的把胡萝卜统统都给送了回去,迎向她怨怼的眼神,他喝了口牛奶,微微一笑:“这是对你的惩罚,别想丢掉,吃不完我就想办法喂你吃完。相信我,我很乐意用我的特别办法来让你改掉挑食这个坏毛病。”
他说时故意用眼睛在她脖子以下的部分扫描,看得许如默拿起餐巾挡在脖子处,咬牙瞪了他一眼,愤愤不平将刀叉戳到胡萝卜片上去。
她吃东西太挑剔,小时候就是这样。为了治她这个坏毛病,叶南行很早就想到了用特别办法对付她的招数。小时候是被骗他着喝下他打碎搅拌在果汁里的讨厌果蔬,长大之后他会用“口口相传”的办法。一旦她挑食,就是他最高兴的时候。既能达到阻止她挑食的目的,还能有使自己得偿所愿,他没有不乐意的道理。
其实许如默今天挑的这条裙子还蛮保守的,v领的裙子,外面是带毛领的小袄,虽然不是遮的严严实实,但也没有多么暴露。其实叶南行根本不可能看到什么,可是他的眼神就像是他能看到什么似的。以前他可没有这么痞里痞气的。大约是这几年花花世界里浸润得久了,他也沾染到了那些坏毛病。许如默愤愤不平的咬着胡萝卜,还要抬头削时不时他两眼。叶南行只是笑,体贴的将牛奶推过去,示意她难以下咽的话,可以喝着牛奶咽下去。
“你明天有工作吗?要不要去睡一会儿,免得到时候精神不好,影响工作状态。”
许如默被他看着也会不好意思,只能找点儿话来说说。
工作?算不上没有。因为出席晚会的关系,公司必然会帮他接几个采访。不过他早前已经和姚婧说过,他打算要退出了,这几个采访也就可接可不接。在她未出现之前,他是有打算接受一家媒体的访问,趁势说一说自己退出的事情。不过眼下她在这里,叶南行是一步都不想要离开她。什么采访,都不及她重要。
他摇头,拿着纸巾伸长手过去替她擦了擦嘴角:“我和姚婧说过,昨天那一场晚会之后,我就开始放长假。既然是说好的事情,没有必要改变。”
许如默明白他嘴里这个“放长假”的意义,他不是个懒惰的人,没有特殊的事情,他不大会想要放假,还是放长假。她点了点头,没有立刻回应。
“既然放假,你想好要去哪里?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许如默将最后一片胡萝卜嚼碎了咽下去,灌下一大杯牛奶,“我没有特别想要去的地方。更何况你的身份,陪我去哪里都不大好。”
叶南行挑起一边眉毛:“我可以把你这句话当做是想要我退出娱乐圈的要求。”
“我没有!”许如默忙说,“我只是想说,我本身也不是什么喜欢到处玩乐的人。你好不容易休个假,还是不要花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不对不对不对。”她有点儿苦恼,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才好,似乎怎么讲对他都是一种伤害。她是有点儿草木皆兵了。也是对于他心虚得久了,以至于现在好像和他每讲一句话,自己都要否定自己一遍。
长吐口气,她打算实话实说:“是这样子。过两天我会和许桁一起去新加坡,没有办法和你出去游玩。你先别生气。”
看到叶南行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许如默忙又说道:“不是我和他单独过去的。我邀请了小,到时候她会和我一块儿。”
“是他让你一起过去,还是你自己想要和他一起去新加坡?”叶南行嗓音也没有刚才温和了。
许如默努努嘴:“我和你说过的,我和许桁没什么。你别这样子虎着脸。我会紧张。”
他冷哼了一声:“我如果不虎着脸,你才应该紧张。好好和我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他讲得倒没错。自己的恋人如果连吃醋都不会的话,那才真的要紧张担心。许如默叹了口气:“我和你说,你能答应我只是听,而不插手吗?”
看到对面的人铁着脸孔,眼皮都不眨的盯着她,许如默又叹气,自己回答自己:“不能。”
她说:“我父母的事情牵扯到腾宇之前开除的一个经理,姓程。这个人现在在秩哥手上。但是想要他做证人,出面指证许威严夫妻,有点儿困难了。”
许如默脸上冷了下来:“秩哥找到他的时候,他被人打晕了装在麻袋里,埋在乱石堆中。秩哥救了他出来,但是他脑部受到重击,不仅丧失了语言功能,智力也退到了三岁小孩子的水平。他没有办法做证人。现在唯一可以做的是,让他回到熟悉的环境,在病人熟悉的环境中利用催眠术,让他想起部分记忆清晰的往事,也许对我们的事情还有帮助。同时,我们也能利用许威严夫妇的心虚,套一些东西出来。而这一切必须在支开许桁的情况下进行。”
她皱紧了眉头,咬着唇说:“许桁虽然暂时离开腾宇,表面上只任职u的人事经理职务。但是腾宇内部的许多事情他仍然掌控在手中,许威严依然看重他。”
“上个季度许威严拿下的那块地皮,背后策划人就是许桁。他们父子究竟是怎么回事,没有人知道。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不像外界所以为的,早就反目。”
叶南行听到她说这些,有一瞬间无法将她和自己印象里的许如默起来。此时此刻的她,深沉的像是他从来都不认识她。她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许如默。
他微微阖了下眼皮,让自己能从幻象里跳出来,让自己清醒一点儿。
“如默,”叶南行沉吟着,让自己的说词能够让人所容易接受一点儿,“从你回来开始,你是不是就瞒着我,一直在暗中调查许威严一家,在调查腾宇?”
许如默放在他身后远处的视线收了回来,有一个瞬间她是顿住的。这其实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她的确是为了这个回来的,她是为了得到真相,为了复仇回来的。可是在他问起的时候,许如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回答“是”,她根本就没有一点点因为她而再度回到这个城市的念头,他会怎么想?觉得她在外五年,根本把他丢到了脑后,只是因为再度看到,无法割舍,将他当做所有物般,想要得到就来要,不想要的时候就丢开,将他当做这样一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的存在?不,他不是的,无论何时何地,他都是她心目中最好的,最宝贵的存在。她不回来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害怕自己一旦靠近了他,就会不顾一切,向他飞奔而去。而她当时的情况,无论如何都不允许她追求自己的幸福,她不愿意拖累他。
现在呢?为什么现在却想要不顾一切的和他在一起?让她亲口告诉他,是因为她自私,怕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想要有一个美好回忆,在无人夜晚慢慢回忆的可能都没有,怕自己后悔,再也无法抓住他的手,只能看着他和其他女孩子幸福?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无论怎么说,他都不可能会满意。
许如默的沉默无疑是一柄锋利的剑,一下子就戳穿了看似平静安谧的氛围。
叶南行将椅子推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站起来就往起居室走。许如默见状,忙也站了起来,下意识要追过去,可是追过去,她也想不到该说什么。好像无论怎么说,怎么做都是错的。
“我没有忘记过你,南行,我只能说这个。我真的,在国外的每一份每一秒都想着你,可是我不能回来,我……我怕自己一旦回来就没有办法再去做那些事情。我怕你有危险,怕自己连累你。”她胡乱的说着,只是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可她到底也没有办法说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来。她垂下了头,懊恼,却更多的是有苦难言。
他背对着她,停在那里,好一会儿才说:“其实在你眼里我只是放在你回忆里最好看的一副屏风,你眼底所触及到的都是黑暗的时候,你会往我这里看一眼,然后恢复了明亮的感觉。你会再度去看那些黑暗面,把我丢在你根本就触及不到的地方。如默,我一直不明白自己对于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现在我知道了,大概就只是一部电影里好看的花瓶那种角色。想想还真是悲哀,堂堂一个男子汉,被自己的女人当做花瓶供养起来。”
他嗤笑一声,似乎是对自己的嘲笑,可许如默停在耳朵里却像是对自己的讽刺。她有点儿无法言喻的难受,心尖上像有针芒在密密蛰着似的。他怎么会是花瓶呢?他是她所有勇气的来源,她是短暂人生里唯一的光和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