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桁见状,不禁吃惊,一下子站住脚。他飞快回神,立即抓过桌子上的固定电话机就想要报警喊人,老头儿又丢了一只过来,只一瞬,就将许桁已经握到手上的电话机给打飞了。
“你别害怕,你是我的侄儿,我不会对你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老头儿上前,一把掐住许桁的胳膊,脸上带着点儿笑容。他大约是想要让自己看起来和蔼一点儿,可是他的面相又并不是什么慈眉善目一色,越是想要笑容可掬,越令他面相里凶色暴露了出来。
许桁没料到自己会突然碰上这样一件事,也是一时有些慌张。冷静下来,他立刻就要反抗,还没动手,就被老头儿扭住胳膊反剪到了后背。
这个老头儿看起来瘦骨嶙峋,可他手上的力道却非常之大。许桁平时也是有锻炼身体的,因为家庭的关系,他本人和普通家族企业里的上班族不同,自小也是学了点儿招式,也会几招防身的动作。应付一般的不客气者都是轻轻松松。然而在这个老头儿面前,他的那些动作完全就是花拳绣腿,不但不够用,简直连看也不够。许桁一眼瞥见小刘,奋力挣扎里不禁生了颓气,小刘是专门训练过的保镖,一身的功夫可不容小觑,可眼下就算是小刘,也不是这个老头子的对手,何况他区区一个许桁呢?许桁虽然自己也已经清楚明了,可到底还是不肯轻易认输,仍旧想要拼死挣扎一番的。
他最终被老头儿反剪着双手压到墙壁上,挣扎,挣扎不开。许桁不禁骂道:“死老头!你到底想干什么?快放开我!”
老头儿似乎很不满意的摇头,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真没想到方冒的儿子会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子。亏我还以为,他怎么着也该教你几招,哪怕你是入了有钱人的门,身边保镖不缺,用不着自己动手防身,强身健体也是不错的。看来,他还真是一点儿让你踏足江湖的念头都没有,才会半点真本事都没教给你。”
许桁被他满嘴胡说八道气怒,厉声喝道:“闭上你的臭嘴!你在胡说什么?谁是方冒?我爸是许威严,我压根不认识你说的什么方冒!”
老头儿还是“啧啧啧”的发声:“儿子不知道老子,老子也不知道儿子。可悲啊可悲。小乔这事儿做得不厚道,明明知道父子天性不可分割,怎么还能把你们两个蒙在鼓里呢?”
“闭嘴!我让你闭嘴!”许桁猛烈挣扎,然而他的挣扎对于这个老头儿来说,无疑只是隔靴搔痒般的鸡肋。他看许桁这么激动,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也不再说了,就看着许桁挣扎得满脸通红,最后气喘吁吁只能站着不动的样子,不禁露出笑声。
“你这小辈也是有趣。知道就知道,不知道也无妨。谁是你的老子,难道还能让你高贵几分或者是龌龊几分?”他一撒手,把许桁给丢了出去。许桁连往前冲了两步,好不容易稳住身体,他抓住手边的一只台灯就往老头儿身上丢去。
那老头儿一个起跃,抬脚将台灯给踹飞了。他端坐在沙发椅上,看许桁又要找东西往这里扔,他笑着说道:“明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对手,又何必白费功夫?不过你这固执的脾气倒是和你妈宋佩乔一个德行,暴躁又不肯听人劝。想想当初她要肯听我一句,现在跟着方冒,日子虽然说算不上多么安稳,荣华富贵却也是有的。非要跟了那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处处要操心,事事要出头,到了这一把年纪也没个消停。”
许桁丢得累了,也稍稍找回一点儿理智,他单手撑在桌面上,靠着桌子喘息。看那老头儿面不改色,甚至脸上还带着微笑的看着自己,他眼底的阴暗更加深:“你真的是我妈派来见我的?”他一边说,一边慢慢的往那老头儿边上走。
老头儿眼梢瞥见他小心翼翼的动作,抬了眼皮,都收在视线里,便面看似不当一回事,仍旧按兵不动的坐着:“你妈是不是叫宋佩乔?江春城人士,是城中有名的珠宝商宋得的二女儿。二十岁的时候,为了一个男人,离家出走,和家里断绝了关系?”
“那个男人的名字我也知道,”老头儿笑得很得意,“他可不是你现在的老爸许威严。那个男人叫做方冒,曾经是个混迹在街头巷尾的小痞子。”
“也许在你们眼里是痞子,在我们这些人眼里,他可是个人物。”
老头儿正说得起劲,许桁嘴角敛着冷笑,手中握住老头儿刚刚丢过去,砸在桌面上的一把,他冷着声音回到:“是吗?”说话间,从身后将一把抽出来,对准老头儿的脑门正中就扎了下去。
老头儿早就已经预料到了,哪里能让他这么轻易的就得了手。他往后一跳,接连几个动作。许桁还没有看清楚他人跑到了哪里,他已经跃到了许桁的身后,将许桁手中一脚踢落。他拽住许桁的胳膊把他压到沙发椅上,贴着许桁耳朵呸道:“你这小子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你二爷爷方其下手!”
“你可知道,我是你的什么人?”
许桁扭动挣扎着喊道:“我不认识你!你是哪里来的江洋大盗,快放开我!”
“江洋大盗?”老头儿大笑了两声,喝道,“说得好!我不但是江洋大盗,我还是亡命之徒!你到了我的地盘,不来拜会我一面,到我亲自上门来看你这个小辈,你竟然还敢一再的对我动手!要不是看在方冒,方老大的脸面上,我现在就拧断了你小子的脖子!”
“你敢!”许桁耿着脖子喊。
“你试试看我敢不敢!”老头儿叫方其的,果然手上用了力道,把许桁掐得脸色紫涨,几乎透不过气来了才撒手,将许桁往旁边一松。
许桁手脚无力,一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只顾着大口大口的吸气。太过着急,呛得他连连咳嗽。
“没大没小的小子!”方其在他边上坐着,翘起二郎腿,“和你老爸方冒一个德行,被个女人迷得晕头转向,东南西北分不清,连好坏也分不清。”
从一个自称十恶不赦的江洋大盗口中说出这种话来,实在可笑。可是许桁眼下却没有办法笑出来。一是因为他呛得无力去笑,再一个则是,虽然他一再否认,一再嘴硬,但是他心里已经确认,这个人所说的话,十有是真的。这种感觉,让他陡生出一种悲哀的无力感。他卧在沙发椅上不动,脑中一片空白。许桁预料到,自己今天可能会被逼着否认过去将近三十年的人生,而不得不去接受一个他从来都不曾想过,也不曾想要一个迥然不同的人生。至少,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一个江洋大盗成为亲戚。
“你到底是谁?”他已经是从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将这句话挤压出来了。
老头儿挑眉故作惊讶的问道:“我刚才不是说过了,我叫方其,是你的二爷爷。你如果懂事,喊我一声爷爷,也可以。”
显然,许桁他问的并不是这个,这个老头儿在故意打岔,不愿意和他实话实说。许桁握紧拳头,深深吸了口气。他坐起身,看向老头儿:“你和我母亲宋佩乔是什么关系?还要你说的那个方冒,他和我,和我的母亲又有什么关系?”
他不该意气用事,他需要了解清楚真相。冲动,对他没有任何帮助。
许桁逼迫自己冷静,理智的对面这个突然出现的老头儿,他不能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老头儿给搅和得丧失了理智,失去了分析事情的能力。
“哟,小子,终于肯安安静静的听你二爷爷说话了?”老头儿往许桁边上一坐两只手把许桁往胳膊里一夹,笑嘻嘻的说,“我和你亲爸是兄弟,方冒,那是我大哥!”
许桁不在意方冒是谁,也不想要知道方冒是谁?他绷着脸,明知道自己挣扎不开,两手握拳,他说:“你和我妈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和你妈?我和你妈说起来关系可就深了。”方其摇头晃脑,像是在回忆什么,隔了一会儿才说,“大嫂子那个时候还真是漂亮。现在虽然年纪大了,比普通女人还是漂亮多了。”
他对自己的母亲不尊重,许桁隐隐有点儿按耐不住。他顺着他说,“你的意思,我妈是在和我爸之前就跟你的大哥在一起了?这件事,为什么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你小子那时候还没出生呢!”老头儿拍拍许桁的脑袋,“好侄子,二爷爷既然已经把话给你挑明了,你最好现在就把那个丫头交出来,我给你打个保证,留她一个全尸!”
说来说去,他之所以和他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要将许如默骗过去。许桁隐忍着怒火,咬着牙冷笑:“我听你的口气,在这个地盘上,没有你办不到的事情。你只管自己把人绑走,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还来找我做什么?”
“咦!你这小子,二爷爷要不是看在你的脸面上,何必专程来跑这么一趟!”说着,他抬手在许桁的脑袋上打了一下,看许桁不乐意的扭着脖子,他故意低下头来,和许桁脸碰着脸,故作亲昵的摸他脖子。
他的手指节在许桁脸上脖子上绕来绕去,就像是五根竹签子在戳着许桁的皮肤。令人异常难受,许桁不打算再和他虚与委蛇下去,他怒道:“你少装腔作势!只是为了如默,你何必亲自上门来跟我说这些!有什么话就说,一把年纪了,倒是会装腔,讲得好像在这个地面上没有你办不成的事情!要当真是这样,你会来见我?我这个你口中的小侄子,大概还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让你老人家跑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