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东成街的古董店铺陆陆续续打开门，开始做生意。
“江老板早。”
“宋老板你好。”
……
江华一边和周围店主打着招呼，一边往宝荣斋走去，刚买下的核桃在他的手里滴溜溜地打着转——转得飞快但两只核桃却绝对不会碰到一起，核桃盘玩的时候不能碰撞，不小心撞尖擦皮，坏了品相那就完了。
“看来我的地位提高了嘛。”
江华掏出钥匙打开门进了宝荣斋，脸笑得有一点僵硬。
在东成街开店有几年，周围店主几乎都认识，但以往见面的时候没有人主动打招呼，现在不一样几米远就招手客套。
江华知道这是从自己付了《兰亭帖十三跋》的钱后才出现的。
古董圈子和别的圈子一样，哪个有钱哪个就是大爷，自己硬是掏出2000万买下《兰亭帖十三跋》——不管这玩意值不值这个价，问题的关键是掏得出这个钱不是？
这就是实力！
江华稍稍地打扫了一下店铺，泡了壶茶就在沙发上坐下，摊开本书，一边看一边盘起核桃来。
宝荣斋在东成街的位置不是太好，店又小，生意远没有别的店那样好，不过他并不在意。
坑了高岛菊次郎，顺利买下《兰亭帖十三跋》，兜里还有大把钱，老婆本乾隆珐琅福禄寿对瓶还锁在保险柜里，甚至还弄了对和前世一模一样的南将石核桃，江华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请问……江华江先生是不是在这里？”
江华抬起头来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站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四五十岁的高大白人，身上穿着套非常讲究的西装，留着精心整理过的胡子，高鼻子架着金色边的眼镜，一样大学教授的模样。
“我就是江华，请问……”
江华站了起来，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眼前的这个人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肯定不认识。
“江先生，你好，我叫汤米，是大英帝国博物馆的华夏展厅的工作人员，此前和你通过邮件的。”
江华轻轻地拍了拍脑袋，自己真的是把这事情给忘记，这和红山玉龙有关。
为确定大英帝国博物馆是不是收藏红山玉龙，自己写过邮件，眼前的这个汤米就是对方派来的了。
“不好意思，最近事情有一点多，把这事情忘记了。”
江华伸手和汤米握了一下，接着就把他让到沙发上坐下。
“江先生。”
汤米坐下来马上就开口说，“我……能不能看一下那条玉龙？”
江华有一点讶异地看了看汤米。
这太着急了一点吧？
“呵呵呵。”
汤米搓了一下手，说，“江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大学里我学的是华夏文物，对那玉龙实在是很感兴趣。”
“嗯。”
江华点了点头，没有不再多想，把红山玉龙拿了过来。
汤米接过红山玉龙，低下头仔细看起来。
“汤米先生，请喝茶。”
江华把泡好的茶放在汤米面前。
“哦，好的。”
汤米应了一声，头没有抬起来，还在继续看红山玉龙。
江华眉头紧紧地拧起来，这已经是第二次。
前世经常和外国人打交道，他知道这些人虽然骨子男盗女娼，但面子上的事情做得非常到位，特别是那些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就更加是如此，非常尊重别国人的生活礼仪习惯。
汤米能说普通话，显然是个华夏通，对华夏的习惯应该比较清楚，刚坐下来的时候茶还没有喝就开口说想要看红山玉龙，现在自己让他喝茶，也不理会，这对一个绅士来说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唯一的原因就是他非常激动，以至于把基本礼仪都忘记了，那……到底是什么让他如此激动呢？”
江华看了一眼汤米，知道对方激动的唯一的可能就是红山玉龙。
“可是……汤米看到红山玉龙为什么会如此激动？这不过就是一条玉龙，从玉质和雕工来看根本卖不了多少钱，绝对不是什么稀世珍宝……有什么好激动的？”
江华越想越糊涂，汤米的反应实在是有一点奇怪，但一时间却又想不明白古怪在什么地方。
汤米在认真地看着玉龙，江华在琢磨着心事，没有人说话，宝荣斋里安静得掉一根针都听得见。
“江先生。”
汤米看了近一个小时，我能不能请教个问题？
江华轻轻地点了点头，说，“不用客气，你请说。”
“江先生，在你写给博物馆的邮件中，你把它称之为红山玉龙……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个名字？”
江华刚刚拿起茶杯的手猛地抖了一下，里面的水洒出来。
刚泡好的茶水温度极高，手背马上就给烫出块红斑，不过他此时早就已经顾不上这个，汤米的话就象道闪电般刺进脑子里，他猛地想到一种可能。
“不会吧……难道说……”
“江先生，你的手……没事吧……还有，你刚才在说什么？我听不太清。”
江华回过神来，发现汤米正瞪大双眼看着自己。
“呵呵呵。”
江华甩了一下手，说，“没事，不注意罢了。”
“江先生，不知道我刚才的问题……也就是你为什么叫它红山玉龙？红山难道是个地名？”
江华发现汤米说这话的时候身体下意识地往前倾，显然是非常想知道答案。
“这个……我还真的是不知道，我只是个古董生意人，这玉龙是我买来的，红山玉龙的名字也是别人告诉我的。”
玉龙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江华怎么可能经心里已经有了计较，自然不再多说一个字。
“这个……江先生。”
汤米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就又说，“不知道现在能不能找到卖红山玉龙的那个人？江先生，你放心，只要能够找到那个人，我们一定会感谢您的。”
“汤米先生，玉龙是我几年前无意中从一个地摊淘来的，如果不是前段时间清理货架翻出来，我都忘记还有这玩意，现在你问我卖古董的那个人哪里，我哪给你找去？”
江华摊了一下手，他知道汤米看到自己推得一干二净，还以为自己想要钱呢。
“原来是这样。”
汤米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这样吧，江先生，这玉龙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卖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