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霖和何之礼两人，一站一坐，默不作声地对峙了起来。
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易霖说了话，何之礼明明听到，却不回答，他也不好继续追问，出于礼仪又不能自己未经允许就坐下，只能静静等着。
耳边不断传来何之礼翻阅文件的哗啦啦声，还有时不时批注的沙沙声。
但看他那副样子，明显一时半会不会结束，摆明了是给易霖脸色瞧。
这种晾人的方法是领导对下属施威常用的手段，不发脾气也不说话，让你一个人在那儿杵着，堪称冷暴力的典范。
一般心理素质不怎么强大的人，沉不住气就急忙认错了，气势上就弱了一头。
何之礼出来混了这么多年，易霖当然没有把他当善男信女，可今天这脾气来的简直莫名其妙。火急火燎地把自己找过来，然后又不说话。关键是摆这臭脸色是因为什么啊，上次谈话不都还好好的？况且严格意义来说，易霖还不算是他的下属。
看眼前这情况，何之礼正端着架子呢，自己就算主动搭话，他也八成不会搭理。
这如果是一般的草根艺人，心里早就慌了，可易霖压根就没有被吓着，意念一动，无形的超维空间隧道被他拿了出来。
何之礼这边翻了几页文件，习惯性地伸手拿放在旁边的笔，然而又突然愣住了。
手边的桌面上空空如也，刚才放在这里的钢笔不翼而飞。
何之礼不想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尴尬，手指的方向一转，又转而去端起的茶杯，可杯子中的水也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何之礼稍微咳嗽两声，将茶杯放下，终于忍不住了，一抬头看着易霖。
再瞧这家伙，跟没事人一样，满脸轻松的表情，很感兴趣地四处打量着办公室的布置，丝毫没有被自己吓住的迹象。
“易霖啊，”
终于，何之礼阴沉着脸开口道：“这两天你在网上传了个变魔术的视频？”
“没错。”
对方开口，易霖点点头。
“你怎么能这么干呢！你这样私自行动，会打乱我们节目组的宣传工作，而且带来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从何之礼的话中，明显能听出他很生气。
可易霖却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就为了这么个小事儿，一进门又是晾人又是甩脸色的，不至于吧？就算传个视频就这么严重，你也得提前打声招呼啊。
直觉告诉易霖，对方搞这么多弯弯绕绕，肯定不是单纯因为这件事。
果然，还不等易霖回答，何之礼就猛然话锋一转，问道。
“这件事先不提，上次跟你说的签约的事情，考虑地怎么样了？”
“签约啊……”
易霖脑袋一转，顿时猜出了何之礼的意图。
搞了半天，原来是想说这件事。先找个借口发脾气，虚晃一枪让自己自乱阵脚，然后再甩出签约的要求。
如果换了别人，心忙意乱之下，为了平息何之礼的不满，肯定就不经考虑地点头答应下来了。
“老狐狸，果然狡猾，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易霖心里嘀咕了一句，可潜意识中未免有些失望。
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确定要参加这个节目，基本跟何之礼很处得来。
不管是出于刑南的面子，还是出于赏识新人，何之礼对他的态度也不错。尤其是在他还籍籍无名的时候，能够很配合地接受自己的脑洞，在网上公关了一波，既反击了刘止的抹黑，又给节目做了宣传。
易霖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些将何之礼看做自己的第二伯乐。他自问也不是无情无义，翻脸不认人的风格，何之礼一定程度上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如果好好沟通，就算吃点亏，易霖也能考虑合同的事情。
可这次何之礼竟然用出这种略显心机的手段，连正式的合同都没让自己看过，就各种施压诱导签约，难免令人不满。
易霖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当然知道有些合约签下来，就跟卖身契差不多。至少双方也应该沟通一下吧。
短短的几分钟，让易霖彻底清楚了，对方毕竟是在商言商，利益至上，人情只能放在第二位。
大家都是出来混的，易霖也能理解这种做法，毕竟不能要求别人非要慧眼识珠捧着自己不是？可他同样也有权利不配合对方的表演。
想到这里，易霖缓缓摇了摇头。
“何老师，签约的事情我可以考虑，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想商量一下细节方面，我回去仔细考虑过了，还是想当一个纯粹点的魔术师，商业化运营太多，我怕没有时间和精力提高自身的水平，辜负您的期望。”
易霖的回答着实令何之礼意外，不禁有点发愣。
什么情况？这小子脑子有坑？怎么跟普通的年轻人脑回路不一样呢？
易霖说话是很漂亮，没有明确拒绝，又说不敢辜负他，实际上态度已经很明确了，那就是跟上次说的一样，不想成为一个打着魔术幌子，被包装出来的娱乐化轻浮艺人。
按照何之礼的想法，自己上回都放下身段，苦口婆心地把大道理掰开了揉碎了讲解给他，今天又不惜玩了个小手段向他施压，易霖识相点应该痛痛快快点头同意才对。
稀奇，真稀奇啊，还是头一次见着这么有个性的草根啊。
何之礼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夸奖易霖有想法，还是该嘲笑易霖不识时务。他可没有想到，正是这么个小心机，才记起了易霖的反感。
“易霖，我还是要说，你是不是有点太理想主义了，请注意，你不是什么百年难得一遇的明星材料，也不是某个娱乐公司老总的公子少爷，你只是个底层的酒吧驻场魔术师，连正式工作都没有。现在也不是讲理想的年代，就算你有实力，没有成熟的渠道、团队运营，很难火起来，更难长久。”
说着，何之礼连连摇头，补充道。
“这一点上，你最近应该有很深的体会。昨天节目组对你暂时停止了运营，你看是不是连热搜榜上的位置都待不下去？是，现在你是有点粉丝，可现在的人都是很健忘的，几天没话题，他们就会把你扔进垃圾箱。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