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见濂愣了愣,略一晃神,便听沈瓷继续道:“小王爷当初帮我,是怕影响王爷的名声;我今日替您挨这一下子,则是因为我有求于您。
小王爷您忘了,梅瓶砸下来之前,您正问我想要些什么,我还没说出口呢,当时若不上前推嚷一把,您怎么会再答应我的请求呢?
不过,我也只是想帮忙推一把而已。若早知道她砸得这样狠,我才不会蹿过去呢,我也不傻的。”
她又笑了一下,露出细小洁白的牙齿,方才的病态褪了一半,冲他眨着眼睛道:“所以小王爷,您也别想多了,我不是为了救你,若您真想感谢我,便答应我拜托您的事儿吧。简单得很,对您而言啊,连事儿都算不上。”
朱见濂凝视她片刻,不动声色地放开她的手,复而朗声笑道:“姑娘脑袋开了天窗,人倒是便实诚了哈,不跟我绕弯子了。”他站起身,从高处往下看她:“说罢,你想要什么?”
沈瓷道:“小女希望,小王爷能从名下店铺拨出一处小的,并寻一位能言善辩的人,替小女推售瓷器。”
朱见濂蹙了蹙眉:“你卖瓷器做什么?为何不直接找我讨些银两?”
“这不一样的。”沈瓷道:“制作瓷器是烧钱的事儿,您有耐心帮我两三余月,再多,我自己也没脸面找您要。在店铺卖,还能趁机了解其他人的审美和喜好,一箭双雕。待事成之后,我同小王爷八二分,如何?”
朱见濂知她倔强,却也听不惯她同自己谈交易,轻哼一声:“分成就免了,其余依你。”
沈瓷也不客气,微微颔首道:“那就谢谢小王爷了。”
这一低头,额角又开始扯疼起来,她轻“呲”了一声,朱见濂却像是没听到般,再问:
“还有别的要求吗?”
沈瓷缓了缓额头的疼痛,若无其事道:“没有了。”
“就这么简单?”
“不敢有更多要求。”
朱见濂不再问了,转身离开房间,心里没由来地含着一口怒气,他生什么气呢?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想象着这姑娘拿着一叠新赚的银两,从中小心翼翼地分出两成给他,便觉得这场面甚是滑稽可笑。这种想象成功冲淡了方才衍生而出的别的情绪,令他在她身边再说不出话来。
而沈瓷凝望着小王爷离去的背影,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这样做是正确的,只能这样做。她终归有一天要回到景德镇,因而如今多余的爱慕涕零,或许都只是将来的蜡炬成灰而已。
沈瓷的伤情在渐渐好转,小王爷承诺的店铺亦很快达成。
店铺不在最热闹的集市,却是在商人贵族们最爱出没的黄金地段。据竹青说,店面装饰得古朴温婉,十七件瓷器分别摆陈在单独的框木中,连木质的颜色也是有讲究的。青白瓷的框木颜色略深,愈发显得晶莹玉润,清新淡雅;而彩瓷的框木色泽偏素,更能将旖旎纹路彰显尽出。
沈瓷听了很是满意,她现在头上还缠着纱布,不方便到处走动,多数事都是竹青在料理。
“这第一天呐,就卖出了一件蓝釉小杯,就是姑娘你刻了只飞凤那件。买家喜欢的紧,出价可比集市上那些高多了。”竹青兴奋道。
沈瓷不以为然:“毕竟我们一次做的数量少,不像别的瓷窑成批生产。做得越精,卖得越贵,都是如此的。”
“只是可惜了那件梅瓶,全成碎片了。”竹青叹息一声,眼睛转了一圈,又道:“不过,也算是有个好消息,杜氏和大小姐如今都被禁足了,短期内出不来,不会再为难姑娘和小王爷了。”
小王爷近日都没再来看她,沈瓷垂眸想了想,犹豫片刻,还是问道:“那小王爷……他最近在做什么呢?”
竹青挠挠头:“这我就没打听了……不过啊,经过杜氏一事,若是王爷真有意将世子之位传给小王爷,就该抓点紧了。有一个词啊,叫做,夜长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