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平贵黑着脸道:“照你们这么说,我重金聘请的这个大厨根本没用?”
那几个爪牙道:“也不是没用,我们听庆香楼的伙计说,姜有财那小子根本就不愿意做名贵食材的菜肴,那正好,他们庆香楼卖家常菜,我们就买大菜,双方卖点不同,冲突就很小。”
乐平贵听他们说得有道理,点了点头。
醉香楼的鲍参鱼肚系列菜肴火了还不到半个月就开始慢慢的降温。
起先乐平贵并未放在心里。
一般每个酒楼来了新厨子推出新菜品总要大火一阵再慢慢趋向正常。
可后来,醉香楼的生意并非趋向正常,而是越来越冷清,还没到一个月呢,就门可罗雀了,而人家庆香楼仍旧是宾客盈门。
乐平贵怀疑庆香楼其实也是在卖鲍参鱼肚系列菜肴的,不然之前怎么在他家酒楼里吃饭的那些食客都跑到庆香楼去了。
可调查的结果是,庆香楼真的没有卖鲍参鱼肚系列菜肴。
乐平贵有些蒙圈了,既然庆香楼没有卖这些名贵食材做的菜肴,为什么他们醉香楼的生意还会一落千丈?
于是乐平贵亲自去问那些食客,那些食客告诉他,不是他们吃厌了醉香楼的那些名贵食材做的菜肴。
说实话,那些名贵食材做的菜肴味道真是好,只是价格太贵了,天天吃他们受不了,最多一个月吃上一回都了不得了。
乐平贵这时方才醒悟过来,他是在镇子上开酒楼,比不得京城是富贾王孙云集之地,鲍参鱼肚这种名贵食材的菜肴当然会卖得好,而清水镇跟京城比起来只能算穷乡僻壤。
陈掌柜一个月来都提心吊胆,生怕醉香楼的生意红火了他们庆香楼的生意就冷清了,好在姜有财作出的判断很准确,在清水镇上开酒楼最好做大众食材的菜肴,做高端食材的菜肴是自掘坟墓。
这一个月下来,姜有财从陈掌柜那里拿到的抽成有一百两银子左右。
发完工钱的当天晚上,姜有财向陈掌柜请了一天假准备明天好好休息休息。
这个月虽然工作时间没有延长,但是工作强度实在太大了,她得好好养精蓄锐,不然挺不住。
姜有财劳累,陈掌柜当然看在眼里,她想休息一天他肯定批假。
唉!都怪田刘两位大厨现在形同废物,一点用都没有,两个人加起来,都不能挑起三分之一的重担,不然姜有财也不会这么累,这两家伙每个月拿三两银子的工钱,干的活儿却是少得微乎其微。
陈掌柜郁闷的看向田刘二人。
田刘二人当然也感受到了陈掌柜失望厌烦的目光,两人心里都有些不安。
当晚姜有财怀揣着那一百两银子回到了家里,秦子谦仍是在她身后默默护送她回家。
姜大山夫妻两个从姜有财嘴里得知,她这个月在庆香楼一共赚了一百两银子,都很高兴,照这样下去再在庆香楼干个三四个月差不多就够盘下一个不错的店铺的钱来。
只是这镇上没听到哪个店铺有转让的消息。
一家三口聊了一会子,姜有财就去洗澡准备睡觉。
她现在简直爱死了她那个浴桶,每次泡进去,只剩个脑袋在外面,整个身子在热水里浸泡又解乏又舒适。
姜有财在浴桶里昏昏欲睡的泡了很久这才出了浴桶。
她刚刚穿上裤子,还没穿上上衣,忽然虚掩的窗户被人砰的一下从外面撞开。
姜有财本能的用衣服遮住前胸,恼怒地向窗户那里看去,就见一个人影倏忽跃了进来。
还未容姜有财喊出“你这个登徒子快滚”的话来,那个人影就直窜到她的身旁,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把冰凉的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上,低声威胁道:“不许喊叫,不然我就杀了你!”
咦?那人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姜有财努力斜着眼睛向背后那人看去。
他自己已经长得够高了,那人比她还要高一个头来,他正俯视着她。
两人的目光在油灯昏黄的光线里相撞在一起,顿时大眼瞪小眼。
两人的眼里全都写着卧槽!怎么是你?
那个把匕首架在姜有财脖子上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纪宁珏!
姜有财整个人都不好了,自己和他第二次相逢自己居然几乎光着上半身!
纪宁珏犹豫了片刻,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能信任你吗?”
姜有财一言不发猛点头,她要是不点头的话还不被纪宁珏割喉呀!
纪宁珏这才迟疑的松开了她,打量了一眼她的房间。
姜有财的房间朴素到寒酸的地步,一张大床,一个柜子,再就是个浴桶,除了这些一无所有。
纪宁珏微微皱了皱眉,悄声告诉姜有财:“我现在被人追杀,你能不能把我藏起来,等以后我脱险了我肯定会重重地报答你的。”
他话音刚落,屋外就响起纷杂的脚步声和人语声。
“那家伙刚才就是往这个方向跑来的,这里就这一幢房子,他肯定是躲进这幢房子里了。”
“咱们进去搜!”
接着是院门咣当一声被踢开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小黄的狂吠声,再接着是小黄挨了打的惨叫声。
马上响起姜大山警惕的声音:“是谁!”
然后是姜大山慌乱的阻拦声:“哎呀,你们这些人怎么随随便便就闯了进来,你们是些什么人!”
姜有财此刻也顾不上外面危急的情形,她也扫视了一遍自己的房间,没地方可以藏身。
纪宁珏见姜有财很为难,道:“我还是出去算了,免得连累你们一家。”说着就要从窗户翻出去。
姜有财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现在我家屋外恐怕已经被人包围了,你出去岂不是白白送死?”
二人正说着话,就听一个声音命令道:“把这幢房子给我掘地三尺好好搜搜!”
下一刻,有人一脚踢开了姜有财的房门,几个士兵打扮的男人闯了进来。
姜有财泡在浴桶里,用洗澡的布巾遮住胸口惊恐的看着那几个男人瑟瑟发抖。
那几个男人闯进屋里看见这一幕,全都愣了一下,没想到这房间里居然有女孩子在洗澡!
他们本能的赶紧退了出来,长官怒道:“你们这么快就把那间房搜了一遍吗?”
一个士兵禀报道:“里面有女孩子在洗澡。”
那个长官吼道:“人家洗人家的澡,你们搜你们的屋,两不相干,你们怎么退出来了,再进去搜!”
于是那几个士兵就又进了姜有财的房间,空荡荡的房间一览无余,可是那几个士兵却仍然很仔细的把床上床下都检查了一遍,就连破柜子也打开翻捡了一遍,确实没有任何发现,这才退出屋子。
其他的士兵把其他地方也都搜查了一遍,全都一无所获。
长官站在院子里锁着眉头四下打量,一个手下小心翼翼的说道:“我想那个叛贼应该只是从这里路过,如果他躲在这幢房子里,多容易被我们搜到!那还不如躲到树林里和我们玩捉迷藏更容易脱身。”
大概是那个长官觉得那个手下说得有道理,于是大手一挥,全都撤了,临走前告诫姜大山一家,今晚发生的事不许和任何人说起,否则项上人头不保。
姜大山唯唯诺诺地保证,他们全家绝不会向外说起一个字的。
招弟她们姐妹六个早就被惊醒起了床,全都浑身发抖的挤站在一起惊恐地看着姜大山和周氏。
姜大山夫妻两个其实也被吓得心呯呯乱跳,但是在孩子们面前不敢表露出来。
姜大山先严肃叮嘱了几个孩子,特别是几朵小花今晚的事切不可泄露出去,待孩子们再三再四保证之后,他才柔声道:“都别怕,没事了,都去睡。”
招弟姐妹这才都转身各进各的房间了。
姜大山对周氏道:“我去把院门修一修。”
周氏道:“我去看看有财。”
她进去的时候姜有财正换上干净的衣裳。
周氏紧张地问:“有财,刚才那些士兵……”
姜有财笑着对周氏道:“娘,放心吧,刚才我正在洗澡,就一个脑袋露在外面,那些士兵什么都没有看见。”
“那就好。”周氏大松了口气,叮嘱道:“你赶紧把洗澡水倒了早点睡。“
“知道了。”姜有财声音脆脆的答道。
周氏心中又是庆幸又是难过,幸亏有财是一直冒充男孩子在养,不然像今天她洗澡之时有男人闯进去,如果她是以女孩子身份示人,她这名声可就全完了。
难过的是,总不能让有财一辈子装男孩子吧,该怎么让她恢复女儿身?有朝一日有财恢复了女儿身,人家会不会认为她随随便便地抛头露面不够贞洁不愿娶她?
周氏一离开房间纪宁珏就从浴桶里钻了出来,他抹了一把满脸的水珠,跨出浴桶,对姜有财一拱手:“多谢小兄弟搭救,大恩改日再报。”说着翻窗而出。
姜有财急忙追到窗户边往外一看,这才眨眼的功夫纪宁珏的人影就不见了。
姜有财站在窗前呆呆地发愣,觉得刚才那一切好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周氏帮着姜大山一起把踢坏的院门修好,又安抚了一下被士兵们踢痛了的小黄,夫妻两个就准备回屋睡觉。
周氏见姜有财的房间里还有灯光,于是就推门而入,道:“有财,时辰不早了,你怎么还没睡?”
姜有财这才回过神来:“等我把浴桶里的水倒掉就睡,娘和爹先去睡吧。”说着走到浴桶边用瓢把水往桶里舀。
周氏拾起她扔在地上的脏衣服准备放在洗衣盆里明天洗,发现她今天竟然换下两条裤子,而且有条裤子湿漉漉的,因此举着那条湿漉漉的裤子惊讶地问:“你怎么会换下两条裤子?这条裤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姜有财解释道:“其中一条裤子是今天换下来的,娘手里拿的那条裤子是我今天准备换上的,只是一不小心掉进了浴桶里,打湿了,所以我又另拿了一条干净的裤子。”
真实情况是,当士兵就要破门而入搜她这间屋子时,姜有财把纪宁珏直接按进了浴桶,她也随后跳进了浴桶,反正上面没来得及穿衣服,正好蒙骗那些士兵误以为她在洗澡。
……情急之中想到的办法现在令姜有财的脸颊微微发烫,姐为了救那个孽畜简直是太拼了!
周氏信了姜有财的话,拿起那几件脏衣服出了她的房间,临走前再次叮嘱她早点睡。
姜有财把浴桶里的脏水全都舀到桶里倒掉之后就上床睡了。
可一时半会睡不着,在想着今晚发生的事情。
那些前来搜索捉拿纪宁珏的人既然称纪宁珏是叛贼,又为何要偷偷摸摸的抓捕他,而且还怕被别人知道!
如果她以前猜测纪宁珏是个朝廷大官的假设成立,那么现在有人要抓捕纪宁珏说明朝廷发生了动荡?
不过身在古代,信息不发达,就算朝廷真的发生了动荡,姜有财身处清水镇这个小镇恐怕也不会听到任何消息的。
姜有财想了一会子,睡意来了,这一觉香甜一直睡到第二天辰时被隔壁厨房做早饭的声音吵醒。
姜有财看着窗外树影婆娑,屋里安安静静,日影在窗前一寸一寸挪移,越发觉得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一切全是她臆想出来的。
不过话说昨晚发生的那一切可还真是惊险刺激了,稍不留意说不定就人头落地。
昨夜只顾着想办法救纪宁珏,现在再回想起来不觉心有余悸,但愿昨夜那事就那么过去了,那个妖孽千万别再回来连累他们家了。
姜有财从床上起来,蹑手蹑脚的走到厨房偷偷一看,嗯~今天的早餐还真不错,是白面饼加酸豆角丁炒嫩豆角丁,还有一大锅汤菜蛋花汤。
招弟正在厨房忙碌,无意间回头看见姜有财站在她的身后,吓得差点跳了起来。
她拍拍胸口,心有余悸道:“弟弟,你怎么不声不响的站在我身后呀?”
姜有财道:“如果我不这么偷偷摸摸的,我怎么知道在我不在家时你们在家里吃的是些什么?”
招弟无语的笑了一下:“你放心好了,现在你不在家里我们吃得也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