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中——
衣衫褴褛的西野在广州大佛寺求签,对面的就是大佛寺的高僧。
高僧问:“一只钓鱼竿和500斤鱼,施主你选哪个?“
西野想都没有想:“我要500斤鱼!”
高僧摇头笑道:“施主肤浅,鱼吃完了就没了,鱼杆可以钓很多鱼。这个道理你懂吗?”
西野笑嘻嘻:“你晓得個卵,500斤鱼卖了。5元一斤一共2500元,鱼杆100元一根,买10根用1000元,再拿1000元请10人帮我钓鱼,还有500元可以喊几个朋友放飞(也叫打缺,四个人打的字牌,庄家17张)。”
“一边放飞,一边守着钓鱼的人,钓来的鱼再拿去卖。鱼也钓了,娱乐也娱乐了,钱也挣了。”
高僧:“你是哪里的香客?”
西野:“s市的。”
高僧:“阿弥陀佛……贫僧不想和你们s市人说话!工资收入在全国各个城市中排在倒数第一,冒得卵钱,好多名堂,还整天抽芙蓉王!”
西野把签往地上一丢:“抽芙蓉王又怎么啦,你嫉妒啊,老和尚!”
高僧拍案而起:“送客——”
西野头也不回的出了大佛寺,老和尚追了出来:“施主,你还没有给香火钱呢——”
迷迷糊糊中,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拄着一根木棍,手里端着一只不锈钢的碗,站在了面前,用棍子戳了戳西野:“小兄弟,给我点钱吧,我一天都没有吃饭了......”
西野爬起来,揉揉眼睛,仔细一看,眼前的乞丐和他差不多的年纪,四肢健全,高高大大,很是厌恶:“我比你还穷,你该给我一点才对啊!”
乞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西野好一会,半天才说:“兄弟,你西装革履,怎么会比我还穷呢?”
“你烦不烦啊,老子一到广州,落地就遇到了小偷,什么都没有了!”西野咆哮着回答。
“兄弟,至少你还有一身干干净静的衣服。比我强——”
“强个毛线,你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西野哭丧着脸。
“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乞丐冷不防冒出一句。
“我失去了那么多,得到个屁!火车站那个偷我箱子的贼,我操他祖宗十八代的姑奶奶!”
“兄弟,盛怒伤肝,丢了就丢了。天无绝人之路啊!”
“我都想自杀了——”
“哎,自杀式懦夫的表现,使不得。”
“你不想听听我为什么做乞丐吗?”
“不想,没有兴趣。”
“兄弟......越秀公园就是我的家,这里有公厕,很卫生的,厕所里面有水,可以冲凉;晚上可以睡在长凳或者椅子上,这里凉快,也没有蚊子,也不用担心查暂住证......”
“你告诉我这些东西有个卵用!我要钱!”
“生存之大道啊,公园是我家。我虽然是个乞丐,和你一样,出了广州火车站,还不是粗心大意,什么都丢了。”
西野听完,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紧紧抓住乞丐脏兮兮的手:“难兄难弟啊,我终于遇到一个和我一样傻逼的人,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乞丐苦笑不得:“兄弟,我真的是饿了,讨了一天的钱,一块也没有讨到。要不你——”
“哎,其实我也就几十块钱了。分给你十块,先拿去买个8块钱的盒饭。”
乞丐摆摆手:“不要这么多,外面的排挡4块一份,给我4块就行了。”
“我没有五块钱,那就两个,随便给我带个盒饭回来,再加一瓶水。”
乞丐收好钱,将不锈钢的饭碗轻轻地放在了椅子上,棍子也掷在了地上,自报家门:“兄弟,我叫花楼拜。你在这儿等我,别走开,一会我就会回来的。”
“花楼拜?你这名字不错,和法国的短篇小说大师福楼拜只有一字之差,谁给你取的这么有深意的名字啊?”西野是一个喜欢联想的人,“花”和“福”在南方方言发音中是没有f和h这个区别的,将花楼拜和福楼拜两个联系在一块不足为奇。
“我那花老爹取的名字,有问题吗?”花楼拜回头一看,西野又躺在长椅子上,傻傻看天空了。
“哦,没有。快去吧,晚了就没有盒饭了的。”西野蹬掉了皮鞋,伸长了臭熏熏的脚。
“那我去排挡了。”花楼拜黑漆漆的脸只露出两只眼睛,和荒岛上的鲁滨孙差不多了,只见嘴在一张一翕的,“兄弟,你的脚好臭……”
“再臭也没有你臭!拜托你去公厕洗把脸,洗洗手。你那手也太脏了,尤其是那指甲里面的污泥,不洗手的话,你买回来的盒饭我会倒胃口的。”西野整了整那条引以为荣的“金利来”领带,又将皮鞋穿上了。
“哇塞,还金利来领带!你这辈子一定投在了富贵人家!”花楼拜伸出黑黑的手指头去摸领带。
“别碰,你的手太脏了。”西野挡住了花楼拜的黑手。
“不让碰就不碰,我去洗手还不行吗?”气呼呼的花楼拜收回了手,去了公园内的公厕里面。
“去你的吧,有种自己也去买一条!”西野对着花楼拜的背影喊道。
花楼拜从公厕出来,没有回到长椅边,直接出了公园,看样子他有点个生气了。
不一会儿,花楼拜提着盒饭、水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沓厚厚的码报,在西野眼前晃了晃:“兄弟,要不要看看啊?”
“什么马报?香港马会中心的?”西野虽然在宝顶中学混了几年,对港台的赛马会有点了解的。
“不是那个马!是码字的码,笨笨。”花楼拜哭笑不得。
“说来听听,到底怎么回事?”西野对新鲜事物向来不排斥。
“这个码报是从香港发过来的复印件,买码说白了买码就是**彩。在香港的码会交税合法,大陆这边是地下的**彩不交税,属于非法经营,严厉打击。”花楼拜摊开了码报,开始装模作样研究起来。
“你看得懂吗?花楼拜。”
“没有什么懂不懂的,我的要求不高,只希望中个**就好,解决吃饭问题才是硬道理。”
“**?”
“呃。这码是生肖码,十二生肖轮回,有平码、**之分。分为红波、绿波、蓝波三类。每个生肖4个数,一共48个数,加上**,就有49个数字啦。”
“怎么下注?”
“在香港合法**彩里面,只有在第二、四、六等奖中起一些作用(必须分别同时选中其他的5个、4个、3个平码),一等奖获得者必须选中6个平码,没有**的份,在香港合法**彩里面**并没有多大意义。”
“那你还看什么看啊?”
“你听我把我说完。在非法**彩中,大部分赌民赌**,赌得最疯。**在非法**彩赌博中的地位举足轻重,非同一般。只要选中一个**,赔率是1:40,你下注1块,中了就赔40块。”
“你上过初中没有?”
“上过啊,还念过会计专业呢。如果赌民下100元注买中了**,庄家须赔4100元。如此高的赔率对赌民有相当大的诱惑力,一旦买中,赔率高达41倍。”
“要是一旦买不中呢?一个赌民赌100次,每次选一个号码,猜中的可能只有两次,买中**的概率是不高的。”
“我可以把所有的25个单数一一列出1、3、5、7……47、49;或者分单改名,将24个数分为2份,用不同名字,下注给同一庄家,每个数字买40元,共40x25=1000元。
如果猜中了,可以赢40x41=1640,减去投入的1000,净赚1640-1000=640。哈哈——”花楼拜越说越激动,唾沫四溅。
“你没有想过未猜中的后果?”西野一脸严肃的看着花楼拜。
“没有。”花楼拜嘟囔着。
“那我问你,你买了几次**了?中了几次?”
“我没有钱。捡垃圾的钱都搭进去了......”
“一共输了多少?”
“我不敢下太大的注,几百吧......”
“都捡垃圾、要饭过日子了,还有心思研究码报,看来你是无可救药了”
“兄弟,今晚我看准了,8尾,会出38号!”
“鬼才相信你——”
“我也看准了,你是个死38!”
“哎,兄弟,你就信我一次。借我50元,如果中了我分你一半的钱。”
“真看准了?”
“呃。”
“确定不改了?”
“呃。不改了。”
“我看你像个孙猴子,猴子里面有个28号,怎么不买呢?’
“上期才出来了个猴哥,不会这么巧,连出28号的。”
“花楼拜,如果出连数**28,我就打断你的腿,要你去跪在地上要饭。”西野极不情愿的扔出了50元。
“行,这次如果赌输了,你我的手剁了都可以。”花楼拜拿着钱飞快地出了越秀公园。
花楼拜走了之后,西野继续躺在长椅上,望着那进进出出的人们,心里很乱:口袋就32块了,明天怎么过啊?该死的花楼拜,我宁愿你输了,也不愿意你赢。这50块钱,可以够两个人吃两天盒饭了。花楼拜啊花楼拜,你异想天开,落到要饭的地步,活该!
西野百无聊奈,等着那贪心不足的花楼拜回来,足足等了三个多小时,也没有见他的踪影。公园里面的灯光依稀亮了,开始热闹起来,从西野身边经过的男男女女一个个将喝光了的健力宝罐子或者矿泉水塑料瓶丢在他睡的长椅附近,人们把他当成真的乞丐了。
他再也睡不着了,爬起来舒活了几下筋骨,在公园里踱来踱去:难道花楼拜那家伙跑了不成?看他那样子挺憨厚老实的,不像个骗子。50块就算他拿走了,也去不了新加坡啊?那干什么去了呢?还是一个人在排挡里喝酒去了?
越秀公园广场的大钟报时了:晚上九点整——
也许是太巧了,报时的声音一落,花楼拜出现了,手里提着一个编织袋,一声不吭地找到西野睡的长椅,一屁股坐在那里,目光呆滞,如霜打的茄子一般。
西野到公厕里面洗个澡出来,一眼就望见了沉迷于**的花楼拜萎靡不振,知道他又输了:“花楼拜,你可真有能耐啊,买个码报去了大半天!可把我急死了,还以为你被治安仔给抓走了呢!”
“治安仔不抓乞丐的。”花楼拜有气无力地回答,唉声叹气,“哎——唉.....”
“八点半开码的,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买的人多,推迟出码了。”
“多少人买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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