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野循声望去,在一米多高的苔藓深处,陈玉良探出头,两手相对,合拢放在嘴边,在焦急地呼救。
“陈董,你怎么啦?”西野隔着老远喊道,可陈玉良似乎听不到西野在说话。
“亲,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玉漱将草药放在一处石臼的荫蔽处藏了起来。
“只能这样了。”西野在溪边捡了一根大约二米长的木棍,一手牵着玉漱,一手拄着棍棒试探,在通往那片沼泽地的小径上,小心翼翼地行走着。
到了苔藓那里,陈玉良已经趴在地上,大汗淋漓的,双手拼命地抓住了那个一路上玩游戏的姑娘的手:“紫萱,千万不要松手……”
“陈董,我不想死……”紫萱眼巴巴地看着陈玉良。
泥潭周边有水草,看上去和实地没有什么两样,稍不注意整个人就会陷进去的。紫萱是去抓石蛙,才不小心落入泥潭,泥浆已经到了她的腰部,她的一只手还提着一个装了石蛙的袋子。
“不要做无谓的挣扎,快扔掉袋子。”西野靠近了泥潭,将棍棒伸向了紫萱,嘱咐道。
“袋子中有十几只石蛙呢……”紫萱舍不得扔掉手中的小编织袋子。
“是石蛙重要,还是命重要?”西野怒了。
紫萱两手才抓住了棍棒,西野和陈玉良在泥潭边奋力地拉扯,玉漱在旁边安慰紫萱不要紧张,时间在一秒一秒地过去。
棍棒沾了些泥水,有点湿滑,西野用力一拉,紫萱抓不稳脱手了。棍棒突然“咔嚓”一声断了,西野手中握着半截有虫洞的棍棒,往后退了几步,跌到在地,压在陈玉良身上,而紫萱却还在泥潭里,泥浆已经到到了她的腋下了。
“你们这样子救人不行的。”老易背着一杆猎枪和一圈绳子过来了。
“老易,你老得正好,帮帮我们吧!”陈玉良地上爬了起来,焦急万分。
“好在泥浆还没有过肩膀,要不神仙也救不了她。”老易放下了猎枪,取下绳子,折成了两股,打了一个活结,呼的一声往泥潭中掷了过去,绳子不偏不倚地落下,将紫萱的肩膀完全圈住了。
“姑娘,不用怕。你快将绳子往下拉一点,系在腰部,扎紧点。”老易不慌不忙地说。
“嗯。”紫萱按照老易说的系好了绳子。
“准备了吗,小姑娘?”老易试着扯了一下绳子,对西野说,“你们两个过来,将绳子挂在那棵树上。”
“好的。”西野拿着绳子的另一端绕树几圈,严严实实绑在树干上,问道,“老易,为什么不直接拉她上来啊?”
“绳子绑在树上,我们可以更省力,那姑娘才更容易救出来。偶尔掉入泥潭的人我都是用这个方法营救的。”老易抓住了一股绳子,“我们分两组。那个戴眼镜的小兄弟,你来我这边。”
“好咧。”陈玉良向老易那边靠拢了。
“一、二、三——加油!”大家齐声喊道。
四个人一齐用力,不一会浑身泥浆的紫萱就被拉到泥潭的边沿,玉漱放下了绳子朝紫萱跑了过去。
“不要过来,姐姐——”紫萱失声叫道。
玉漱听到喊声,急忙停住了脚步,感觉一只脚下的地皮软绵绵的,如果再往前一步,自己也会掉入泥沼的,她吓得拍了拍胸口,不敢再伸手去拉紫萱的手。
“我们再用一把力——”老易说。于是几个人拼力拽了一把,紫萱终于上来了,站在了草甸上,一身黑乎乎的,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臭味。
“易叔叔、陈董、西总、玉漱姐姐,谢谢你们了。”紫萱浑身打颤,牙根咬得格格地响,“我的手机……掉泥潭了……”
“紫萱,手机掉了可以再买。生命没了,却不能买回来。”西野算是服了紫萱。
“该死的石蛙……害我差点丢了命……”紫萱双手不停清除身上的污泥。
“姑娘,你带了干净衣服没有?”老易问道。
“带了,在车上呢。”紫萱回答。
“那和玉漱一起随我去莲花寨,洗个热水澡,要不会感冒的。”老易收好了绳子和猎枪,“小陈,你快去车上取衣服。”
“嗯。”陈玉良沿着小路走去了停车的地方。
不一会,衣服取回来了,只有西野还在泥沼边找寻什么。
“哥们,你干什么呢?”陈玉良靠近西野问。
“陈董,紫萱是怎么掉入泥沼的?”
陈玉良回忆了一下:“她是在抓石蛙的时候,石蛙一跳,她往前一扑,一脚踏空,滑落泥沼的……我也没有注意到,又好像是滚落下去的。”
“哦。你知道吗,这泥沼中有千年乌木,如果能够找一根出来,我们就发了。”
“臭水潭一个,这泥沼哪来乌木?”
“陈董,你知道这莲花盆地的良田是谁开的吗?”
“据说是一对神仙夫妇牵了一头仙牛开的。后来仙牛受了惊吓跑了,人们拼命地拦截,黑山地区有好几个地方都和仙牛有关呢。”
“神话传说不足为据。秦皇南征百越的时候,因为粮草不济,十万秦军驻扎在周围数百平方公里的山上,进行大面积垦荒屯田,才有了这一望无际的良田。你看——”西野指了指几处疑似农田田埂和排水沟的宽阔地带,“这周边的农田加上这里的,足足有十万亩以上。”
“我还听说此地有真龙之气,出了一个皇帝。此人叫赵佗,垦荒军团就是他率领的。不过当时赵佗还不是皇帝,只是数十万秦军的副将。平定了西瓯部落之后,赵佗做了龙川县令。
秦朝末年,赵佗接替南海尉的位置,封锁岭南所有北上中原的交通要道,撤换了拒不听令的秦朝官吏,不断扩张领地,还将自己的势力延伸到了今越南境内。”
“不就是那个南越武帝吗?”
“是的。赵佗建立了南越王国,做了67年皇帝,活了103岁,在汉武帝年间才老死的。”
“为什么我们S市的地方志没有记载呢?”
“《淮南子》和《史记》里面有啊。S市在明朝正德年间才立县的,自然没有文字记载的。”……
离开了泥沼,西野和陈玉良边走边看,他们惊奇地发现这里的灌木丛和矮树都有明显的分界线,就像公园里人工栽培的盆景。
沿着林间小道,走了十来分钟,隐隐约约听到了鸡鸣声和犬吠声,却看不到人。西野走错了路,误入了一片荆棘丛,惊叫起来:“陈董,我看到一座白色的房子了。”
“我也看到了,这里有一条小路,你过来吧。”陈玉良招招手。
西野退出了荆棘丛,在一棵树下伫立了一会:“陈董,你快来看,这树根好奇特耶!”
陈玉良点了一支烟过来了:“不就是树根吗?有什么好看的。”
当他走进蹲下身来,也愣住了,树根就像五个张开的龙爪,上面长满了苔藓,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拿出手机连拍了数张照片。
“陈董,这就是传说中的五爪金龙,难得一见。”西野兴奋不已,“你录制一段视频,发给我吧。”
“行。”陈玉良一会儿仰拍,一会儿俯拍,边拍边解说,像模像样,还挺专业的。
欣赏完了这“五爪金龙”,两人又走了数十步,溪边一棵参天大树矗立在眼前,盘根错节,阴天蔽日,占地面积当在200平米以上。陈玉良和西野伸开双臂合抱,还不够树胸径的三分之一。
“人们都叫这棵树为状元树,凡参拜此树的,学生来年考大学金榜题名,做官的青云直上,做生意的财运亨通。求姻缘的心想事成,女的找到如意郎君,男的找到旺相夫人……”陈玉良闭眼,双手合十许愿。
“哎,陈董,你怎么这么迷信啊?”西野趁机给陈玉良拍了一张照片。
“哥们,这不是迷信,是一种习俗。苗族特有的风俗,知道不?”陈玉良笑道。
“陈董,刚才你许的什么愿呀?是不是想桃花运连连啊?”
“我不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验了的。”
“不说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既然你不想说,也就不勉强了。”
“走,我们去那房子里看看紫萱换了衣服没有?”陈玉良将手搭在西野的肩膀上,莫名其妙地说,“为了玫瑰,也要给刺浇水。在这个竞争激烈的社会,要想出人头地,有所成就,让自己的人生开出美丽之花,就必须忍住一时之气,忍住那些扎在心头的芒刺,将其化为前进的动力,方能成功。”
“陈董,你唠唠叨叨的。老实交代,你和紫萱是不是有那种意思?”
“不敢有非分之想,人家是小姑娘呢,拼车才刚刚认识的。”
“没有最好。我可忒烦恼了,一个玉漱,一个李虞……”
“李虞可是S市的副行长,大美人一个,瞄上了你,那是好事啊……我想办一个生态农庄,没有资金,正愁和她扯不上关系呢!”
“陈董,如果一个女人真的粘上了你,无尽的烦恼就来了。”
“求之不得啊。”
“可遇不可求,凡事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无意中伤害了李虞,这次投资矿泉水的项目极有可能泡汤了。”西野折断了拦住了路上的一根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