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七二章 这仇,她记下了
顺王妃自恃皇长媳的身份,对女宾首席的位置本是志在必得。
谁知却半路杀出个傅遥来。
尽管心里有些不服气,但顺王妃却也只敢生生闷气,并不敢朝傅遥摆脸色。
顺王妃已经嫁入皇室五六年了,对皇室的规矩与那些不成文的规定,她早就烂熟于心。
皇族之中,先论尊卑,再论长幼。
因此,太子爷虽然兄弟排行老三,是顺王的三弟。
但依照规矩,顺王见了太子爷不但不能称其为三弟,还要如臣子见了君王一样,尊称太子一声太子殿下并行礼。
同理,顺王妃在太子妃面前,也只是一介臣妇,并不能姐妹妯娌相称。
好在太子爷这个人不拘小节,平日里从不在兄弟们面前摆架子。
而傅遥虽为准太子妃,却并不骄矜,大家才能像如今这样相处融洽。
道理顺王妃心里都明白,可她就是觉得不高兴。
不光是因为傅遥明明还没与太子爷完婚,就在她之上,还因为她左边紧挨着的就是温王妃。
顺王妃如今是瞧温王妃一眼都嫌多余,恨不能到后头站着,也不要与温王妃相邻。
但这里可是丞相府,又不是她的顺王府。
纵使心里再不乐意,顺王妃也只能忍着。
女宾这边,座无虚席,人已经齐了。
而对面的男宾席,为首的几个座位还是空的。
毫无疑问,这些位置是留给太子爷和几位皇子的。
眼看着吉时临近,太子爷和几位皇子为何还没到?
傅遥原本觉得有些疑惑,不过稍一寻思,就不觉得奇怪了。
太子爷和几位皇子都是当今皇上的儿子,无论嫡庶,都是正经的主子。
哪有叫主子先到,等他们这些臣仆的道理。
因此,太子爷与皇子们晚些到是很合理的。
傅遥特意数了一下,对面男宾席上,从首席到第四席都是空着的。
也就是说,今日除了太子爷以外,应该还会有三位皇子前来观礼。
抛去在家闭门思过的温王不说,顺王一定在列,然后是四皇子。
再有就是六皇子了。
六皇子年纪还小,照理来说是不必非要参赴这场婚宴的。
而六皇子今日之所以前来,并不是冲着他五皇姐,而是冲着李府是他外祖家的缘故。
除了空出来的四个席位以外,对面的男宾席上,也是座无虚席。
雍王崔景琪在座,而身为忠勇侯府世子的周佳木,坐的位置虽然不算靠前,但只要是能坐着的,全都是整个大夏国上下,最有体面的人。
因为隔的远,不方便打招呼,傅遥也只是与崔景琪和周佳木相视一笑,就当是打过招呼了。
而除了崔景琪和周佳木以外,崔撼也在座。
不单因为崔撼是敬王之孙的身份,也因为崔撼是李元徽如假包换的孙女婿。
李元徽自然不会亏待了自己人,给崔撼安排了一个极好的位置。
傅遥才刚入座不久,就见打门口进了人。
是今日新郎官的双亲,通政司通政使李勋及其夫人庞氏。
而来者并不止他们夫妻俩,两人拥簇着一位老者,三人一同进了厅。
一见那老者,屋里的宾客,连带着顺王妃和温王妃都齐齐站起身来,向那老者或拱手或福身。
“李丞相安。”
“恭喜李丞相。”
请安声,恭贺声,不绝于耳。
这并不是傅遥第一回见李元徽,尽管距离上次见面已经隔了很久很久,但李元徽依旧是她印象中面目可憎的样子。
他与这屋内的每一个人都是笑脸相迎,但他的眼中却不见丝毫喜色。
晦暗的如同屋云密布的天空。
傅遥觉得,此时此刻,她不止眸色晦暗,恐怕连脸色都十分难看。
傅遥自以为是个颇具耐性,也十分隐忍的人。
但一见到李元徽,她才发现,她的那些自以为,也只是自以为而已。
面对使你失去爹娘,家破人亡的凶手,谁能冷静?
她做不到。
“姐姐,阿遥姐姐。”身后,芸熙焦急的唤了傅遥几声。
傅遥听见了,却半分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依旧坐在首席的位置上稳如泰山,双眼死死的盯着李元徽。
李元徽分明察觉到了傅遥的目光,但他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减,在众人的恭贺声中,款款的向前走来。
当李元徽走到傅遥近前时,两人无法回避的四目相对。
在圣前都一向泰然自若的李元徽,在傅遥的盯视之下,竟然有那么一瞬的慌张。
这丫头明明该对他怒目而视,为何她竟然望着他,笑的这般温婉,目光清澈,光泽平静。
李元徽自诩阅人无数,最懂得拿捏人心。
但此刻,他竟然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个与他孙女儿一般大小的小丫头。
傅遥正瞅准了李元徽迟疑的这一瞬,猛地站起身来,“李丞相安好。”
傅遥说,膝盖却弯都没弯一下。
受她的礼?李元徽不配。
李元徽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反应就是比一般人迅敏。
他赶紧冲傅遥微微躬了躬身,“老臣岂敢受太子妃这一礼,您快请坐。”
而傅遥这边真就丁点儿也没客气,李元徽话音刚落,她就坐了回去。
傅遥此举,叫厅内的众人都惊了一跳。
没错,丞相大人是请未来的太子妃傅姑娘坐,可是…可是傅姑娘如此,就是叫人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头。
见状,李元徽颇感尴尬,赶紧直起腰来。
脸上依旧带着得体的笑容。
李元徽原本并未把傅遥一个小丫头看在眼里。
觉得傅遥之所以能走到今天,不过是因为运气好罢了。
但今日与傅遥一面,李元徽忽然觉得傅遥是个很有意思的丫头。
有胆识,也颇具灵气。
有着一般女子少有的伶俐聪慧劲儿。
他欣赏傅遥,同时也无比厌恶傅遥。
可知他最讨厌在他面前卖弄聪明的人了。
皇上待他一向和气亲近,就连太子爷骄狂也从不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他面子。
而傅遥这乳臭未干的丫头,竟然敢当众叫他难堪?
李元徽盯着傅遥,面带笑容,但目光却幽深且怨毒。
这个丫头不愧是傅正卿的女儿,与她爹一样,都长了一张叫人十分厌憎的面孔。
李元徽心中愤恨,恨自己当年为何没有斩草除根。
多少年了,多到李元徽自己都快忘了他有多久没受过方才那样的气。
李元徽也不是没有法子回敬傅遥。
但为了大计,他忍了。
可这仇,他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