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8日,正午。
这一天的擂场,是邱予从进场以来,观看人数最多,最热闹的一场。
进看守场第一天就迅速崛起的新女擂主,和人不在江湖而传说从未停止过的许光,究竟今天的擂主会花落谁家?
邱予过来的时候,押注的区域人满为患,几乎把负责协调调度的场务给淹没了。邱予有些遗憾对擂双方不能自己押自己,否则他肯定二话不说直接去押高香兰胜了。
现场的火爆和热情让邱予感受到了预料之外的压力,他原本想着和高香兰做戏把这场擂台糊弄过去,但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难保不会被人看出来,在场的有几个不是火眼金睛?
看守场现在没有几个不认识邱予的,看见他来了,连忙让了一条路出来。明明现场嘈杂纷乱,这条路却又宽又静。
很多人望着邱予,眼中是复杂的情绪,有躲闪,有计较,有跃跃欲试,有无数隐藏着的情绪,尤其是在讲堂事件传得沸沸扬扬后,赵敢为被转狱执行死刑,邢牧被重伤送往医务室,这些事接连发生后,一些人对于许光的态度,到了一个微妙的僵滞。
邱予心里明白,这是一次观望,他们需要亲眼见证一些东西,把眼前的这个“许光”,和他们心里的“许光”给结合起来。传闻终究是传闻,从别人嘴里传出来的,虽然结果是真实的,但做事的,却不一定就是那个人。
今天这场擂台战,能看出很多东西。
邱予原本没打算这么早就登上擂台,接受上万道目光的凌迟,但无奈道路已经被清出来了,他只能昂首阔步地朝着擂台上走去。
高香兰早早地就在等着他了,不过他没看她。
他在看坐在看台正中间的那个人。
擂台除了下方空出的场地,能容下几千人,正对面还有一个和擂台平齐的看台,视野极佳。平时的擂场再爆满,这个看台都是空的,但今天竟然几乎快要坐满了。
那几个时常打交道的场管都在,杨远、汪龙彪、葛永,看守场四个场管,来了三个,还有他在四号岛上见过的场卫队副队长,当时站在周东身边的那个矮个子。洪冠身为场监没有屈尊降贵地来看,派了他的助手来,算是表达了善意,以示关注,虽然邱予心里清楚,洪冠可能并不想了解他在打斗方面的实力。
中间靠左边的是祝飞艳,见到邱予过来,明眸里泛出笑意,替他无声地加油。她左边的两个人,邱予没见过,他猜测可能是传闻中有名无实的三个场柱中的两个。
挨着祝飞艳坐在中间的女孩很瞩目,邱予的注意力从一开始就放在了她身上。
在看守场千篇一律的着装里,她的穿着很讲究。白色的蕾丝边连衣裙,配上白色长筒袜,和看守场的气氛格格不入。这样的穿衣打扮,在这样的环境里,很容易发生些不好的事,只是她看上去一点都不担心,也可能是任何事她都没有在担心。
对她的担心都留给了她身后的一排黑衣大汉。他们腰里鼓鼓囊囊,臂膀在上衣下面鼓起一坨肌肉,任谁看了都会退避三尺。她直挺挺地坐着,只在转头跟祝飞艳说话的时候,才流露出一点活力。
她就像是来看一场电影,等着播放,然后结束。邱予上次就见过她一次,这次距离更近,看得更清。
她是场主的女儿,安家妮。
看台下方,贺子融兴冲冲地挤到了前排。他是过来给高香兰加油的。他旁边是卫咚咚,才一天没见,就好像很长时间没见了,卫咚咚的脸色有些僵,有些陌生,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当然,本来也算不上很熟。
李星罗和他并肩站在一块儿。
邱予微微眯起眼睛,恍若不觉地转回了头。
他的感知中,能够分辨出,有人希望他赢,有人并不看好,就连那些窃窃私语都在不经意间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看来,他注定要让某些人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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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声响起,正午十二点到了,双方支持人数定格在2321:1869。赌高香兰赢的多,但这比分差距是非常小的,引起了一阵惊叹声。
邱予感到了一阵如芒在背的压力,他没想到有这么多人把胜算押在他身上。望着下面炽热如火的眼神,他心里一动,难道这都是他早上去二号岛找邢牧“理论”的结果造成的?
想到等一会儿要是输了,连累两千人一起喝稀粥吃咸菜,就觉得脊背发凉,心生悔意,早知道这样,何必去找那个邢牧?当时真的是头昏脑热了。
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反悔?
邱予望向对面的高香兰。
高香兰短发齐耳,双手插着腰,依然一副故作成熟的神态,跟第一次见面时一样,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太一样了。也许是她这几天在擂台上连续的凯歌高奏,让她有些意气风发。
见邱予望过来,冲他挤了挤眼睛:“手下留情哦!”
一句话挑动了台下观众的气氛。
“高香兰必胜!”
看台下方一小半的人举起手臂呐喊助威,除了看热闹和不希望邱予胜的,就是这几天之内火速被高香兰的身手慑服的众多支持者。
阵阵火爆之声,传进耳朵里,让邱予瞬间恢复了清明,他是在犹豫什么?他已经答应了高香兰,要配合她。需要这场胜利的是高香兰,而不是他。高香兰申请场柱成功,对他来说不是坏事。
况且,在拳脚功夫上,他能打赢高香兰的几率几乎是零,甚至可能连几招都撑不过。如果不是昨天下午临阵磨枪,跟着祝飞艳学了一点功夫,他连站到这个台上的勇气都没有。
他需要考虑的仅仅是,怎么样才能不输得那么狼狈,不败得那么丢人。
随着十二声钟响落下,裁判面无表情地宣布:“对战开始!”
话音落下,高香兰整个人的气质随之而变,盯着邱予好像是一头野兽盯着一头猎物一样。她没有抢先出手,邱予明白这是她要等自己先出手。
邱予也不谦让,斜跨几步冲向高香兰。这是他从前两次的观战中,自学到的。然而祝飞艳做起来很有种大家风范,他学起来,却有种不伦不类,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意思。
看台下方顿时响起一阵安静,不少人脸上都现出了一些意外。
这只是很短暂的开局,邱予快步冲到高香兰近前,挥出一记勾拳。高香兰好似早就等在那里,在风声刮到脸上,带起几根发丝之前,两手呈环握状,抓向眼前逐渐放大的拳头。
结果眼前突然一闪,手心抓空,邱予的人影已经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