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不讳,你不会傻到连不归狱、往生狱也忘了吧?你说的死和我说的死是一回事吗?”黄不吝话语中情绪一收,冷冷地问向郑不讳。
“经过不归狱洗脑,谁知道踏上往生的是谁了?也许那时的你已经不想死了,也说不定呢?”被黄不吝点到破绽的郑不讳毫无窘色,依旧振振有词地劝说着。
“我就是不想浑浑噩噩地,连生死这等大事都丧失了判断的能力!其实大家不用自己骗自己,经过不归、往生两狱,我就不是我了?廖不言你躲在冥界时间最久,应该最清楚,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而已,经过两狱出来的,哪怕换了性别、换了种族,哪怕成了畜牲!”
“那出来的东西必然还是我,因为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变的。”黄不吝的声音凄厉似吼。
“这……可是我没看出来这样有哪一点不好?让你一定要毁掉三界。”廖不言皱眉问道。
“哼……”黄不吝的情绪似乎又平静了下来,她冷冷地哼了一声,似乎犹豫了一下。“说给你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讨厌这样的自己,就这么简单。”
“这……”廖不言听着黄不吝的话,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讨厌自己?这算什么理由?
“怎么?不明白吗?我讨厌自己了!你不明白吗?我已经几千年没有照过镜子,因为我不想看见镜子里的这幅可恶的嘴脸,这副身体已经坏透了,你们知不知道?从灵魂到肉体,从每一丝精神力,每一点魂力,到每一个灵力单元,全都坏透了!”
“我每一时、每一刻不在嗅着自己身体散发出来的恶臭,强忍着呕吐的冲动,这种折磨我已经忍受了几千年,我不想忍受了,行不行?我想彻底干净一回,可不可以!”黄不吝陡然大吼起来,随着她的吼声,云海顿时开始激烈的翻腾,白色的云雾渐渐蒙上了一层阴霾。
“我去!黄不吝这特么是疯了不成?”郑不讳惊疑地瞪大了眼睛,看向廖不言喃喃问道。
“快走!”却见廖不言陡然爆喝一声,身体瞬间融入身后星球,郑不讳一惊,不自禁地看向眼前云海,只见那云海人脸的眼睛正在缓缓睁开。
一见之下,郑不讳亡魂大冒,身形一闪,也消失在了身后的星球中。云海人眼陡然睁开,除了三界,其他所有的星球在它睁眼的一瞬齐齐爆裂开来。
摘星宗问星洞,郑方在洞口迎上了星起带来的童洁。
“郑方,你怎么在这儿?我以为你……我以为你……”童洁惊讶地叫道。她回到华国,蔡孝仁给她的指示,只是让她尽快前往灵界,却并未说明原因。好在蔡孝仁的指示与童洁的目的一致,童洁才没有闹情绪,直接来了灵界,却没料到在灵界遇到了郑方。
“是我叫老祖宗唤你过来的,我要参加宗门大比,这几年都没法回人界,担心你的修炼进度,就请老祖宗唤你过来了,这问星洞是修炼圣地,你也可以快点晋级。”郑方解释道。“对了,大裂谷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好像出了点事,比我们俩上次过去时,灵力逸散的更厉害了,我来的时候,阿苏在大裂谷外守着,不过我回来的路上感觉到了巨大的灵力震荡,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像是阿苏能够弄出来的。我还以为是你……”童洁回答。
“老祖宗把荷仙子、栾棋叟派去了大裂谷,这可是两位五境以上大能,应该不会有事吧?”郑方听了童洁的话,忧心忡忡地说道。
“两位五境以上大能!不会有事,肯定不会有事!”对童洁来说,五境以上大能绝对是传说里的人物,他们会出事?那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将童洁安顿在了丹室修炼,郑方又将自己领的这些年来的宗门资源一股脑儿地留给了童洁,他自己则去了另外一间石室,盘膝坐定之后,也不修炼,而是喃喃地自问自答起来。
这是冯樵客给他制定的一门特训功课,簪桂之试考核的不仅仅是宗门之桂的修为,更多地还是宗门之桂的德行、见识,这里面也包括谈吐,而郑方练习的就是谈吐。
所谓谈吐,当然不是比语速快,声音响,而是比语言的逻辑性、连贯性和说服力,说白了有点像辩论赛,不过这个辩论赛比的可不是辩题的胜负,而是对听众的感染力,所以这东西就有点复杂了,人心难测,灵人异鬼的心思也是一样的,怎样抓住听众的心,比什么都重要。
郑方对异鬼的心思,那是半点了解也没有,最后他只能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打动自己,如果连自己都给打动了,他相信灵人差不多也能被打动,当然,真打动不了,他也没办法。
冯樵客给他的特训则是历年以来,每一次簪桂之试上所出现的辩题,让他通过熟悉这些辩题来磨练自己的谈吐,这些辩题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譬如“老婆和娘掉进河里,你先救哪一个?”“对灵人最重要的是事业还是家庭?”“一个老头倒在地上,有碰瓷的嫌疑,你是救还是不救?”等等等等,都是直指灵魂的问题。
这种问题是没有什么标准答案的,好在冯樵客给的准备资料里,还有着当时各位宗门之桂观点的简述,对于引起绝大多数灵人共鸣的观点,甚至还有当时宗门之桂所说的全文。
一开始,郑方看着这些资料,却是越看越糊涂,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很多想法在灵界完全就没有市场,譬如曾有一届簪桂之试的题目是这样的。
“神界曾经遭受冥界进攻,引发巨大灾难,灵人死伤惨重,与冥鬼斗,只会死得更快,逃?整个神界又几乎无处可逃,如果身处那个恐怖的时代,您又该如何选择?”
照郑方的本意来说?这根本就没得选择,只有和冥鬼斗,斗了还有一丝活的可能,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不是灵界团结一致,灵界早就成冥界几个公爵的疆土了。逃,特么的就是搞笑,整个界面的灾难,你能往哪儿逃?
可让郑方大跌眼镜的,却是辩论中最打动听众人心的,竟是一篇“感谢灾难”的宏文。这位宗门之桂居然感谢冥界进攻灵界,制造了这么巨大的灾难。
他的说法是,恰恰是因为冥界进攻灵界,才使灵界上上下下意识到了团结的重要性,不屈的意识恢复,涌现出了许许多多英雄,才使灵界焕发了新生……
还别说这宗门之桂瞎扯,郑方看第一遍的时候,觉得这位说的还真有那么点道理,等他把资料放下来咂摸了一阵,才觉出有些不对劲来,凡事都怕衍生,照这位宗门之桂的看法,岂不是每一个欺负自己的,自己是不是都得感谢一番?
小到上学时遇到的校园欺凌,大到国家民族被外敌入侵,这特么坏人都成了感谢的对象?好像不太有道理啊。难道打动这灵界的听众人心,靠的就是哗众取宠?
褚魁带领待招家族前来摘星宗的远征,二十多年了,依旧没什么消息,郑方猜测那苟延残喘的人类待招家族,也不知葬身在了灵界的哪一个角落,有心去寻访,却实在挤不出时间。
修炼依旧还是老样子,受到纳序宴的启发,郑方觉得自己每天都有进步,但总感觉离着浑天境的门槛还有着一步之遥,而这一步之遥竟如千山万水般难以跨越。
唯一值得郑方欣慰的,还是童洁的修炼速度在有了问星洞和郑方数十年宗门资源的加持下,如火箭般蹿升,不知不觉竟已经踏进了太微境的门槛。
替童洁庆祝晋入太微境一年多后,郑方接到通知,即刻启程,前往北灵域玄冰神殿。
在灵界共有四大神殿,分别是北灵域的玄冰神殿、黑水域的玄水神殿、南灵域的玄火神殿以及万方域的众玄神殿。郑方也奇怪,为啥东灵域没有神殿的,经过冯樵客的解释,他才明白,所谓神殿,其实就是劳民伤财的样子货,每一座神殿的背后都有一个好大喜功的大能。
神殿的特点就两个字,高和大,除了住的人多,看得让人头晕,没其他用处,所以头脑清醒的大能,基本上不会去建什么神殿,有那些钱和精力,干些什么不好?
这些神殿都建立在灵界的一个特殊时期,那时与冥界的战争已经取得决定性的战果,一些大能便膨胀起来,首先是万方域的域主,觉得不建一个大大的纪念性建筑物,不足以彰显灵界获得的胜利以及自己的功绩,结果众玄神殿越建越大,越建越高。
紧接着北灵域、黑水域、南灵域也不甘示弱地建了起来,其他域的域主虽然没有跟风,可也纷纷动了心,结果众玄神殿建了三百多年,万方域差点破了产,域主大人为了这个和老婆还闹翻了,他老婆娘家在万方域可也是赫赫有名的世家,这就差点造成万方域的分裂。
其他三域也是有苦说不出,只能硬着头皮上,最后都算是草草收了工,比万方域要好一些,没有闹出多大的波折。这些神殿如今就成了八宗大比的驻地,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地方够大,耍得开。而且收费低廉,除了八宗,也再没什么主顾有能力租下整座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