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市长说着就伸手从廖承东怀里抱孩子,想不到他儿子将小脸一转,不看他,只看廖承东,还将胖嘟嘟的小手放在廖承东脸上。这时,让范市长惊奇的一刻出现了。他分明听到从儿子嘴里喊出了清晰的两个字——哥哥。
此刻的范市长是既高兴又伤感,更惊奇。高兴的是,儿子还未满八个月,却能说话了,伤感的是,儿子说出的第一个词不是妈妈,也不是爸爸,而是哥哥,他居然喊廖辉哥哥,这怎不让他惊奇?
站在他身边的老婆也惊呆了,只是并没说一句话,却把目光停在廖承东脸上,直到有人说话,她才收回目光。
第一个说话的是范市长派给廖承东的女佣,她原本就是范家的女佣。只见她走到廖承东面前,从廖承东脸上拿开小孩的小手,捧在自己手里。那孩子不让她碰,拿开小手。女佣似乎有些难为情起来,嘴里却对孩子说:“还没八个月哩,就会说话了,长大一定不是凡人。可你把人家辈分搞错了,小廖年纪跟你妈差不离哩,怎么也该喊叔叔吧。”
此刻的红艳扫了一眼范市长老婆,她正将目光从廖承东脸上扯回来,神情却是一副思索的样子。
此刻的廖承东,怀抱孩子的姿势虽显得更加笨拙,但脸上仿佛沐浴着一层光辉,让看着他的人们不由得更加奇怪起来。他立即将小孩递给他母亲,搭讪道:“小孩不会看错人的,我也是小孩呢。”
红艳道:“不知羞的。”
那女佣附和说:“都是结过婚的人了,还把自己看作孩子,红艳小姐骂得没错。”
范市长老婆抱着小孩就出门了。范市长又让廖承东跟红艳入座。几个人复又坐下,闲聊起来。
不一会,波田也过来了,是范市长请他来的。
波田笑眯眯地进了门,对廖承东说:“小廖,我跟你说,我很生气。你感谢媒人,竟然把我忘了。”
廖承东说:“不敢忘,明天上贵府感谢。”
波田笑着说:“算了,我也就是一说,真去了,我还不知怎么应付你俩,我不懂你们的规矩。”
范市长说:“也没啥规矩,小廖也不会讲究的。”
廖承东说:“就是。”
波田说:“还是算了,我来了,就算你们去了。”
范市长对廖承东说:“听总裁的吧,他哪有时间接待你。”
吃饭的时候,波田问红艳最拿手的戏是什么,红艳说她最喜欢唱青蛇。波田就对廖承东说:“你们一个白蛇,一个青蛇,天生的一对啊。”
红艳说:“谁跟他天生的一对,他那位该是许仙。”
范市长问:“唱许仙的可走了?”
红艳说:“没哩。”
范市长说:“哪天闲了,你们还给总裁唱一出。”
廖承东没立即回答,红艳接话说:“市长大人,我能不能给你提一条意见呀?”
范市长说:“可以呀。”
红艳说:“唱戏可以,可没有现成的舞台,市长能不能帮忙解决一下?”
范市长说:“许府院子大,可以搭台子的。”
红艳说:“市长,每次搭台太麻烦,我就想建一个现成的。”
廖承东说:“这种小事不要麻烦范市长了,回头我给你搭一个。”
范市长说:“行,要钱要人你言语一声。”又转脸对波田说:“总裁你意下如何?”
波田说:“行,你弄去吧。”
廖承东心里还一直默默想着范市长老婆,发现她一直都没说话,就觉得她可能不会说中国话。这时,她过来了,跟在送菜的女佣后面,她在桌前站定,笑盈盈地用纯正的中文说:“酒菜不好,请各位包涵。”
范市长就让她入座,女人不肯,笑眯眯地又走了。
廖承东就在思索一个问题,这会,忽然灵光一现,他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就很得意,于是喝得吃得更加有滋有味,甚至有点不顾礼节。他不光自己放肆,还给红艳夹菜,让她多吃,说这次得让范市长这个大媒人破点费。
红艳骂他不知礼。
范市长说:“没事,尽情喝尽情吃,我就怕你们拘谨呢。”
红艳原想着廖辉会跟范市长单独谈谈的,她甚至想,范市长听了廖辉的话后,会留下他俩唱戏的,但直到离开,范市长夫妇俩都没开口,临别时,连小孩都没让他们见一面。她心有不甘,觉得廖辉昨夜写下的那些文字算白写了。
如今的红艳不再是以前的红艳了,她已然知道自己身负怎样的任务——帮助廖辉破坏“梅雨计划”,同时寻找父亲下落。她同样清楚廖辉的身份和计划,这是在她跟廖辉结婚之前,廖辉已经明确告诉她了。原来,廖辉并没死,被人谋害的人是他弟弟廖承东,作为哥哥的廖辉,他要利用波田跟范市长的信任,打进敌人内部,阻止“梅雨计划”实施,同时寻找生父和养父的秘密和下落。按照廖辉的设想,今天的他们是没完成任务了,于是她问廖辉:“你上班还是回家?”
廖承东说:“还是上班吧。”
范市长说:“今天还算你假期,陪你爱人回家吧。”
回去的时候,红艳就想问问廖承东为什么不见行动,但无奈那女佣一刻不离跟在他俩后面,让他俩没机会谈心。
夜里,廖承东还是用书写的办法跟红艳沟通。红艳看完了,明白了,写了一行字,“办法很好,但如果他们不请我们唱戏,怎么办?”廖承东写道:“放心,不出几天,他们自会请我们的。”红艳写道:“唱什么?”廖承东写道:“我俩来编。”红艳写道:“我看好你,这办法肯定行。”
但廖承东根本没大把时间写戏,因为,波田让他去铜矿开采现场,说开采过程中出现了问题。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被波田叫走了。
其实,波田将廖承东叫到开采现场,并不是要他解决什么问题。铜矿开采工作虽发生了部分塌方,但已经处理结束,进展还算顺利。波田的真实意图是完全控制廖辉。他得到消息,他的人已经于昨天找到了留在南山新四军的行踪。今天,将有大批人马开进南山,剿灭这股新四军力量。波田是在使用调虎离山之计,他想看看,不在现场的廖辉还能不能发挥他的独特能力。
原来,沈海云跟何琴音成功逃离汉**爪后,绕南山南面走了几天几夜,半道上,沈海云还将罗铄从一户人家接出来。沈海云利用在此行医的经历,跟熟悉的老乡打听情况后,终于找到了敌人控制不严的缝隙处,准备进山找郭队长。但在是否再次进入南山,和谁进南山问题上,沈海云跟何琴音意见不统一。何琴音要求沈海云跟罗铄一道跟他们一起进山找郭队长,成为名副其实的新四军战士,但沈海云考虑问题更复杂些,她觉得自己必须不能不言语就离开冯团长。她也心向新四军,但她觉得只要廖承东还在敌人手里,她就必须进城协助他完成任务,她还考虑到,谢为顺至今未回,必有内情,作为谢为顺的部下,她不能临阵脱逃。不过,在罗铄的去留上,沈海云却是极力让他跟何琴音走。但罗铄没同意,他坚定地要跟她在一起战斗。
现在的罗铄跟之前的罗铄相比,脱胎换骨了。这个富家子弟,凭着一腔热血来到义江城,亲历了他不曾想到的许多事情,尤其是在这些天,他看到了被敌人占领下的乡村老百姓过的苦难日子,更加震动,越发认为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之所以愿意跟沈海云,是觉得自己跟沈海云更亲近些。一番讨论会,他们决定一起先行进入南山,先找到俞番跟他的队伍,然后再做决定。
让他们想不到的是,进山之后,果然找到了俞番跟他的队伍。
汇合后,他们及时对当前形势进行了分析,又对今后的行动做了安排,并定下了方案:将“青春战队”一分为二,一路由俞番指挥,继续在南山打游击,袭扰敌人,破坏敌人采矿行动,一路人由何琴音指挥,任务是,突围出去,跟郭队长会合,并将黄金和冯团长的书信带出去。对沈海云和罗铄,俞番听取了他俩的意见:伺机行动。而沈海云主动提出,将何琴音先带出去,找到郭队长。
昨晚,俞番跟何琴音两个人摸到了藏黄金和书信之地,顺利取走了黄金和书信。他俩的行动虽没被敌人发现,但进山搜索的敌人第二天还是发现了他们留下的脚印。
廖承东在纱布厂住下了,除了陪波田在矿井处随意走走,并无他事。廖承东清楚地知道,波田让他过来要么是钳制他,要么是要他解决以后可能发生的棘手问题。廖承东知道,老矿井是开采不到富矿的,但看着辛苦劳累中国劳工,廖承东恨不得立即行动,杀死波田,但他更知道,如果波田死了,他的计划至多算是完成了一部分。他急切地想跟红艳见面,商讨下一步计划。
第三天中午,红艳突然就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