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强热带风暴来得凶,去得也快。昨天还乌云滚滚、电闪雷鸣,今天却是拨云见日,阳光普照。
一身黑衣打扮戴着墨镜的吴子健手里拎着公文包,神情严肃地走出民政局,身后跟着同样戴着墨镜沉默不语,穿着灰色连衣裙背着挎包的胡梦菲。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吴子健停下脚步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瞧了一眼,然后接听……
“我现在……”他停顿了一下,紧接着说,“没有没有……事情已经办完了,现在有空,一会儿见。”
等他挂了电话,胡梦菲走了过去,用平静的语气问道,“你去哪儿?要不要送你一段?”
吴子健两眼注视着前方,深吸了一口气,“算了,不同路。”说完,迈开步子朝台阶下走,他忽然想到什么,又停下来转过身,看着依旧站在原地的胡梦菲,“反正我也没什么东西,就几件换洗衣服,过两天我去拿。”
“那你住哪儿?要不你还是住家里吧,我回我妈那儿。”胡梦菲似乎有点担心,看着站在台阶上的吴子健。
说来也怪,昨晚两人还怒目相视,恨不得一口把对方吞下,而今天却变得那么客气,就像这多变的天气,昨天还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今天却雨过天晴,可风雨过后留下多少伤痛,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
吴子健瞧了一眼被墨镜阻挡双眼的胡梦菲,“算了,谢谢你的好意!我还是另找地方住吧。”随后他又提醒了一句,“那儿已经不是家了。”说完,一转身,快步下了台阶,朝路口大踏步走去。
胡梦菲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从眼前消失,神情落寞。
费了那么多波折才好不容易走到一起的两人,在婚礼现场海誓山盟,激情四溢!曾让在场的亲朋好友羡慕不已,而如今一夜之间却变为路人,是命运捉弄,还是根本就不应该开始这段“幸福”生活?
吴子健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闭着眼睛,可眼前并没有出现往日的一幕幕,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感到身心疲惫,此时此刻只想躲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好好静一静,可那个讨厌的电话,让他不得不打起精神。
刚才的电话是徐力群打来的,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谈。要是换了别人,他一定会回绝,因为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被打扰,可徐力群不一样,这个时候约他见面,一定是获悉了什么内幕消息,特意来给他通风报信的。
他急急忙忙赶到优歌餐厅的时候,徐力群已经坐在一张靠窗的餐桌旁,一手拿着筷子吃桌上的套餐,一手拿着手机看新闻。
“什么事情,电话里不能说?”吴子健走到他面前,放下公文包坐下,看着正在翻看新闻的徐力群问道。
徐力群抬起头,瞧了他一眼,“电话里说不方便,还是约你出来比较好。”
听他这么一说,吴子健觉得事情跟自己判断的差不多,于是满脸紧张地接着问,“到底什么事?”
“不好意思,下午我还有一个会要开,所以就边等边吃了。”徐力群瞧了一眼自己吃了一半的午饭,歉意地说道,“你要什么自己点吧!”说着,举手示意服务员过来。
吴子健有点不耐烦起来,追问道,“你还是快说吧,到底什么事情?”
徐力群放下筷子,看着他表情严肃地说:“情况对你很不利!这次我真的帮不了你了。”说完,拿起筷子接着吃起了饭。
“你能不能把话说完了再吃?”吴子健的心情本来就不好,被他这么一说,急了起来,皱了皱眉大声说道。
这时,服务生走了过来,把一本菜单放到桌上,他没心思点餐,翻也没翻一页,就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瞧了一眼对面正大口吃饭的徐力群面前的套餐,用手指了指,“跟他一样。”
他瞧了一眼转身离开的服务生,又催问道,“快说啊!每次都这样!你存心的是吗?”
“好!我说。”徐力群放下筷子,咽下嘴里的饭,拿起桌上的纸巾抹了抹嘴,“事情是这样的,我刚得到可靠消息,我们银行要重新选估价公司了,这次准入条件第一条就是要有一级资质。”
“这件事情你不是跟我说起过的吗?”吴子健满脸疑惑地看着他,“就这事?”忽然他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因为要是不急的话,徐力群不可能这么急着要跟自己见面,于是追问,“什么时候开始?”
“具体时间还不清楚。”徐力群想了想,随后说道,“我估计最快也要到明年才能正式执行。”
吴子健把自己靠在椅背上,长出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有什么别的事情呐!”
“这次不一样!”徐力群以为他没听明白,赶紧解释道,“上次我是听说有可能,这次是我们行里特别开会讨论通过了。”
吴子健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没有答话。
徐力群见他一副紧张兮兮的表情,笑了笑,“你也别太紧张,我今天约你出来是想让你早点做好准备。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今年应该还是会维持现状的,明年就看你自己的了。”
“我有什么好紧张的?”吴子健苦笑了一声,“明年的事情,等明年再说吧!我现在已经够烦的了。”
现在倒是徐力群着急了起来,大声提醒道,“到年底也就几个月的工夫,你现在不早作打算,到时候真的会来不及的!”发现吴子健一副无动于衷的神情,他感到奇怪,不由地一皱眉,“你到底怎么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好像听了跟没听似的。”
吴子健抿嘴一笑,“是祸躲不过,光急也没用。”
“呦!你还真沉得住气,要是换了我,我早就急得头头转了。”徐力群赞叹道。
吴子健的脸上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什么沉得住气,我这叫麻木!反正我现在是债多不愁了。”
“好吧,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徐力群站了起来走到吴子健跟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还要去开会,先走一步,回头你别忘了把我的单买了。”
吴子健瞪了他一眼,嚷道,“你什么意思啊!”
徐力群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转身离开了。
这个消息无疑是给吴子健的“创世估价”判了一个死缓,可他听了这个消息以后却显得异常平静,确切地说是麻木!刚经历了一场离婚风波,还没调整好情绪,又听说“狼要来了”,真是祸不单行。
可他现在只想好好安静一会儿,趁着自己的套餐还没被端上来之前,他把自己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起来。
等他拎着公文包回到公司已经是下午一点钟了,赵紫悦见他慢悠悠地走进办公室,笑了笑,“看来你今天心情不错嘛!”接着轻声问道,“是不是昨晚很顺利?”
“心情是不错!”吴子健走到自己座位前坐下,放下公文包,看着她,苦笑了一声,“因为从现在起我跟你一样了。”
“嗯?”赵紫悦没听明白他的意思,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什么意思?”
“我离婚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吴子健显得很平静。
此时反而是赵紫悦显得激动起来,紧皱双眉看着他,“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好好跟你老婆谈的吗?怎么说离就离了呢?”
“不提了!”吴子健面露笑容地看着她,“反正现在我自由了。”
“昨天下午跟你都白说了。”赵紫悦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吴子健不以为然地答道。
赵紫悦解释道,“我是问你住哪儿,回你爸妈那儿还是自己租房子?”
吴子健没有回答,而是站了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走动,东看看,西瞧瞧。
“怎么了?”赵紫悦对于他的举动感到奇怪,放下手中的活,看着他。
吴子健一边丈量步数,一边回答,“我觉得这里放一张床刚好。”
“什么?”赵紫悦瞪大眼睛看着他,用惊讶的语气说道,“不会吧!这里是办公室啊!你怎么能在这里搭床呢?”
吴子健走到她跟前解释道,“我去买一张折叠床,晚上撑开,白天收起来。”说到这里,他用手指了指墙角,“我把收好的床放那边,一点不影响。我觉得蛮好!”
“算了吧!”赵紫悦摇了摇头,“就算床能放下,那别的东西放哪儿?”
吴子健苦笑了一声,“我就几件换洗衣服,占不了多少地方。”
赵紫悦皱起眉头,说道,“你也太高调了吧!就算你没几件衣服,那总要换洗吧,还有刷牙洗脸,毛巾什么的,东西会不少!你这么大张旗鼓,所有人都知道你的事情……还有啊!客户看到了也不好!”
“那怎么办?”吴子健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用无奈的眼神看着她,“你总不能看着我流落街头吧。”
“回你爸妈那儿。”赵紫悦一边做事,一边回答。
吴子健把自己靠在椅背上,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我不想给他们添麻烦。”
见他一筹莫展,赵紫悦帮他出起了主意,“要不这样,我先帮你在网上看看,找一家便宜些的酒店,你先住下来,然后尽快找房子。”
吴子健觉得有理,于是点头答应,“好吧,就按你说的办,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什么呀!”赵紫悦大叫了起来,“我只是帮你想办法,你倒好,赖在我身上啦!”
吴子健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你办事我放心嘛!就这样了,你忙你的吧!我要静一静。”说完,把自己靠在椅背上,闭起了眼睛。
赵紫悦瞥了他一眼,拿起桌上一支铅笔扔了过去,“你什么意思啊!到底谁听谁的?我才是公司的法人代表,我是董事长,怎么现在弄得我像你的小秘似的?”
不知是真累了,还是故意的,靠在椅背上的吴子健打起了呼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