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木屋
洞很深,饶是独孤夜轻功这么好,也没有信心跳下去之后,能够凭借轻功上来,况且是在没有借力点的情况下,更别提已经受伤的李叔。
独孤夜抬头,举着火把四处打量,来时匆忙,根本没有带绳索之类的东西,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看李叔的模样,不能再拖下去了。
“寻找藤蔓,搓绳子。”独孤夜一声令下,手下人立即四处分散开寻找藤蔓。
楚墨离看这情形,对身边的赵虎使了个眼色,赵虎也带着手下人去寻找藤蔓。
楚墨离站在洞口望着里面几近神志不清的李叔,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抬眼望去,独孤夜打马掉头,向着树林更深处走去。
楚墨离看了看左右,除了自己,大家都在忙着,有种多余的感觉,为了寻找存在感,并出于好奇,楚墨离跟了上去。
“夜王,人已经找到了,你还打算去哪里?”楚墨离不等独孤夜回答,想到什么似的,自问自答,“是不是去找那些手下人,难道你们就没有集合之类的信号弹什么的吗,这样一个一个寻找会不会太麻烦?”
楚墨离知道独孤夜最讨厌说废话的人,故此找到答案后连忙自答,不想又引出了问题。
而这个问题,也恰恰是他颇为关心的问题。
皇朝众人都知道,夜王虽然狠厉暴虐,行兵打仗却是一绝,单凭这一点,楚墨离就好奇他部下都是如何训练,才能做到整队迅速,出击迅捷,作战勇猛,策略周密。
独孤夜本一直四顾而望,没有理会楚墨离的废话,听到这一句询问,收住缰绳,侧头看向楚墨离。
楚墨离随之勒住缰绳,堪堪迎上独孤夜审度的目光,舔了舔嘴唇,有些词穷:“那个,我就是随便问问,没有其他意思。夜王若是不方便告知的话,也没关系,毕竟找人重要……”
没等楚墨离叨叨完,独孤夜已经转回头策马向前,丝毫不理会他的自言自语。
楚墨离吃了鳖,呆愣片刻,策马紧随。他倒不是能真的受得住独孤夜的冰冷态度,和剑般的目光,而是他要知道,独孤夜究竟要做什么。
独孤夜的做事风格,就是向来不做无把握,且无用的事,他能独自一人驱马深入林中,一定是想要寻求什么线索。
难道,被他发现了什么?
楚墨离心中不安,借着火把的光亮仔细打量四周,待确定不是白天行动的地方,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可是,独孤夜一路四顾而望,哪里树林茂盛朝哪个方向走,这就是为何?
楚墨离和独孤夜保持一定距离,识趣地闭上嘴不再说话。
终于,独孤夜停了下来,目光盯着前方某处一动不动。
楚墨离好奇,打马到独孤夜身侧,顺着独孤夜的目光,举着火把向前探去,除了树林还是树林,没有特别的地方。
身旁的独孤夜却跳下马,栓在一棵粗壮的树上,独自举步向前走去。
楚墨离连忙照做,跟在独孤夜身后。
直到越来越近,楚墨离才恍然独孤夜的发现。
在两人的正前方,赫然伫立一间木屋,四周被林木环绕,藤蔓攀附其上,甚至门的都被藤蔓遮掩住,不知在何处,若非有镂空的窗户掩映其中,从里面透出微弱的烛光,几乎很难发现,这居然是间木屋。
独孤夜站定原地,没有再向前,拱手朗声道:“在下于林中打猎,一时迷路,途经此处,不知可否讨口水喝?”
身在异处,摸不清对方的来路和底牌,自然不能亮出身份。
话音刚落,里面微弱的烛光立刻消失,楚墨离上前一步:“哎——”回头看向独孤夜,指着木屋里的人不满道,“他这人怎么这样啊,不过就是讨碗水喝,真小气。”
独孤夜深深睇了他一眼,楚墨离自知多嘴,撇撇嘴,不再说话。
两人静立良久,楚墨离有些不耐烦,待看到独孤夜一动不动坚定的神色,张开的口又闭上。
独孤夜如此执着,木屋中的人难不成非等闲之辈?
想想也是了,能在深山老林中生活,还搭建了如此隐秘而又安全的木屋,胆识过人而又心思缜密,行事小心翼翼,非常人能及。
若是独孤夜想要揽才,他楚墨离定然要享渔翁之利。
楚墨离在一旁思虑的挺好,独孤夜想办成的事情,十有拿下,他要做的,无非就是说服。
西陵国现在最缺的,就是像独孤夜这样既能带兵打仗,又有胆识谋略之人,最重要的,他不重视权位。历史帝王,有谁希望自己手下的得力干将和自己平分天下,时刻觊觎皇位?答案是否定的。
楚墨离想要的,无非就是这样的人才。
不知道又等了多长时间,巴掌大的窗户空隙中又传出了点点烛光。一个略显浑厚沧桑的声音响起:“看两位都非等闲人,若是狩猎,怎么会两手空空无一物,既然能找到这里,狩猎如此简单的事,想必难不倒两位。既真心讨水喝,报上真实姓名,我再考虑是否开门。”
果然,此人并不简单。
只是简单一眼,足以判断独孤夜和楚墨离都不是真正狩猎的寻常之人。
因为狩猎,两人没有穿象征身份的官服,都是寻常狩猎戎装,能一眼识别人才的,本身就是人才。
再加上,他所使用的传声之法,为内力传声。
江湖中有种天赋异禀,为腹语传声,若非功力深厚的人不能及。但那仅仅是传言,是否为真,目前为止谁也未曾见过。
还有一种较为实际的,就是现今里面那人用的内力。用丹田之气将声音扩大,内力再使之驱散传远,嘹亮而悠远。
独孤夜闻言挑了挑眉,并未犹豫,抱拳高声道:“鄙人独孤夜。”冷眼看了看楚墨离,意味明显。
楚墨离愣了一下,有些事情,独孤夜有胆量赌,楚墨离却没胆量。譬如现在,不知对方根底,他还不想暴露身份。换句话说,这是身居高位怕死之人的惯性,自诩身份高贵,别人对他就总是有利可图。
独孤夜冷声道:“若你不想,现在离开。”
独孤夜下了驱逐令,越是这般,楚墨离更加不会走。
无奈同样抱拳说道:“鄙人楚墨离。”
片刻,那个浑厚沧桑的声音又响起,隐隐带着笑意:“夜王独孤夜,西陵皇帝楚墨离。哈哈,今天是什么日子,竟然有两位贵人光临寒舍,不知两位想讨什么水喝啊?”
楚墨离在一旁没有说话,静听独孤夜的回答。
独孤夜冷静回答:“鄙人要讨的并非池中之水。”
说完,独孤夜没有再说话,静静看着木屋,观察动向。
楚墨离没有听明白两人的对话,却隐隐觉得独孤夜好像做了个选择。
池中水?非等闲之辈?
楚墨离恍然明白,木屋中人非池中之物,他所问何种水,无外乎就是试探独孤夜是否独具慧眼,究竟能不能识人之才。而独孤夜显然也有异于寻常的称赞奉承了木屋中人。
楚墨离望向木屋,现下,就要看这个人是否甘愿臣服在独孤夜身边了。
这样想着,楚墨离的妒嫉和不甘开始蔓延,好的人才,谁都想据为己有,为己所用。这个人若真的如他展现的这般有才,他楚墨离定然不会放手。
片刻,一扇门,从里面打开,烛光从里面影射而出,幽暗却温馨的淡黄色,配上一张出现在门口的端正面容。
独孤夜眉眼舒展,一路走来的疑惑终于有了眉目,嘴角微微上挑:“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那人抱拳,脸上的疏离换上尊敬,对着独孤夜深施一礼:“鄙人欧阳山狐,久居此地,两位是首次拜访的客人。”侧身让出门口,做了个“请”的姿势,“小小寒舍,还望不要辱没了两位贵人的尊躯。”
独孤夜只有在刚开始时上下打量欧阳山狐,脸上却再也没有多余的神色,令人猜不出他的所思所想。
率先的,独孤夜举步踏了进去。
屋舍不大,却五脏俱全,除了必须的木,书桌,衣柜,墙上挂的,都是些打猎用的工具,以及猎来的虎皮、狐皮、豹皮、梅花鹿等等。
独孤夜和楚墨离都是打猎的高手,一看墙上挂的这些打猎的用具,就知道欧阳山狐是个布置陷阱的高手。
油灯之下,一件未完工的狐裘还在缝制。
楚墨离颇为好奇地拿起来,抬眼看向欧阳山狐:“这是你缝的?”
欧阳山狐点头应答。
针脚细密,裁剪得体没有杂色,若非亲眼看见,楚墨离肯定不会相信这是出自一个男人之手。
独孤夜环视一周,大方落坐,看向欧阳山狐:“你在这林中住了多长时间?”
欧阳山狐恭敬回答:“已经十年有余。”
十年?独孤夜借着烛光再次打量眼前人。
能在深山老林独自生活十年,还如此不脱离尘世,知礼数尊卑。他和楚墨离的身份,他一听便知,若非有雄心壮志,是不会选择隐居等待时机降临的,这是最笨拙,却也是最顺应缘分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