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长额头上豆大的汗水直掉,他有一种直觉,自己完了。如果是其他股东,他还可以贿赂收买,可我和他们有仇,我巴不得整死他们。
“景董,你,你听我解释。”似乎他只有这一句话能说了。
“我听着呢,你说。”我看他能不能给我说出一朵花来。
我的冷笑,让厂长更慌了,这可是重罪。他比他那个不争气的侄子心里清楚得很,这种机器一不小心是真的会要人命的。
景氏本来就背负着二十几条人命,要是被有心人一揭开,就更糟了。到时候景氏可能会因此一蹶不振!
这也是我为什么这么生气的原因,不拿人命当命。
“我,我。”
“景董,你不要生气,也就这一次而已。之前我都是很认真的,我现在就把这些扔掉。”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林志徳慌乱的站出来解释,他自认是撇清关系,实则是在暴露自己。
“他之前做的那些,都已经组装了?”我沉着脸,拳头紧握,真想给林志徳一拳。祸害了永恒,还连其他人都不放过。
厂长一脸土灰色,他现在庆幸自己延误了工期:“没,没有。”
他这吞吞吐吐的样子,让我眼神一戾:“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装了,装了一半。”这种零件是很重要的,需求量也不多,所以很轻松。
厂长是给林志徳开后门,把这轻松的工作交给了他。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质量,林志徳之前做的是还可以的,谁知道他到后面越来越懒散,做出来的质量也越来越差。
“带我去。”别说是一半,就是一个都不行。这么高危险的东西,容不得一丝错误。
几辆机器摆在那里,我眯着眼睛:“林厂长。”
厂长似乎知道我要干什么了,他试探道:“这快要出货了,来不及拆除重装,林志徳之前做的还是可以,应该不会有问题。”耽误了出货时间,要赔的钱可不是一星半点。
“应该?”我提高音量,“我要的是一定,不是应该!来不及就延迟出货日期!”
“可是,对方要是追究赔偿金。”厂长不想赔偿。
他还有脸提起赔偿金,我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起来:“要不要,我帮你赔呢?”
厂长一个激灵,立刻摆手:“这是我的错失,怎么能让景董您帮我赔,我自己赔,自己赔。”他清楚得很,这钱不赔厂长的位置也保不住了。钱,还可以慢慢的贪污回来,厂长可不能丢。
我把他的想法收之眼底,我讽刺一笑。以为赔了钱就可以保住厂长?纵容侄子害死永恒,就注定他保不住这厂长!
没事,慢慢来,从天堂跌入地狱才是最绝望的。
“知道就好。”我瞥了他一眼,“还不动手?”
厂长一脸肉痛,最后还是挥手:“把这些全拆了重装,不能再出一点问题了!”
厂长本以为我会离开,他就可以叫停了,做做样子就好。
我冷冷的站着,看着他们把机器全部拆卸,厂长好像被谁抽干了力气,哀怨的看着我。
“这么看着我,是我惩罚太重了?要不我上报给董事长?”
厂长赶忙挥手,笑得比哭还难看:“不,不是,只是觉得工人的辛苦都白费了。”让我上报,谁知道我会不会添油加醋。
就算我不添油加醋,以吴永安那虚伪的性子,在我面前他也不会放过厂长。
“托你侄子的福。”如果不是林大壮,这些怎么会白费。
厂长跟吃了排泄物一样,脸色极为难看。
林大壮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很急,我刚才说得那么严重,他不会被抓起来吧。还有舅舅,不会被开除了吧。
我和一脸灰败的厂长回来的时候,林志徳立刻跳了起来:“舅舅,你怎么了?你不会被开除了吧?”
我想厂长一定恨不得没有这个侄子,有一半的事都是他给捣腾出来的。
“你,从今天开始,你不用来上班了。”厂长气得青筋直蹦,“以后,你也会被列入景氏的黑名单,不会再收你!”
林志徳慌了,怎么可以这样。他毕业之后就指望进景氏混个一官半职,他都跟班级的人吹了牛,说他不读大学景氏都不敢不要他。
“舅舅,我错了,你不要这样。”
林厂长一脸无情,真真是一份大义灭亲的情怀。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林厂长,不收林志徳?他是怕林志徳在景氏被我整死吧,真是苦口婆心的好舅舅啊。
“景董,我求求你,不要这么对我。我很喜欢景氏的,我为了景氏什么都可以做,你只要不开除我就好。”
厂长一脸沉重,像是不忍心的把头别了过去。
见我无动于衷,林志徳就要扑过来顺势跪下,我往后踏了一步,他没抱我的腿,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场面一度很尴尬。
林志徳求饶求的鼻涕眼泪都出来了,我很是不明白一个男人怎么能哭成这个样子。再苦再泪,也不会这样吧。
“景董,我可以给你做牛做马。”
“你知不知道。”我终于开了口,语气冷漠无情,“因为你的一时疏忽,会害了多少工人。他们有朋友,有爱人,有家人,可能因为你的疏忽,他妻离子散,再没人能照顾他的年迈父母。你自己想想,如果有一天,你的父亲因为机器故障不幸离世,你家里会怎么样?”
林志徳愣然,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父亲会出事。如果真的出了事,不,不会的,他不会接受。
“我,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当下还是保住工作重要,其他的以后再想。
“我以后不会这样了,我一定会认真工作,认真警察,不会再出这样的情况的。”林志徳就差发誓了。
他那鼻涕眼泪混杂的样子,让我觉得恶心至极,我隐隐从他身上看到了吴永安。吴永安也曾对我爸妈哭诉,哭诉他命不好,犯了错永远都是以后不会再犯,这只是疏忽。
林厂长见我如此厌恶林志徳,他松了一口气。侄子虽然不争气,可到底是自己的侄子,一定要保住。
我把他的表情收入眼底,我微微勾唇,开除了他可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我,我,我。”林志徳已经口不择言了,“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景董,你给我一个机会。”
“你愿意去工地吗?”我看着林厂长脸色剧变,我眼底闪过笑意,含着怜悯看着林志徳,“你既然愿意改,我就给你一次机会,但是我不放着你在工厂。工地是一个塑造人的地方,你愿意去吗?”
“愿意愿意!”林志徳不停点头,反正只剩下一个月了,只要不被景氏拉入黑名单,要他怎么样都是可以的。
大不了,他去工地待几天意思意思就回来,他不觉得我一个股东会有那么多时间天天去工地看他。
我嘲讽的看着林志徳,现在就是叫他去学狗叫他都不会拒绝吧。
“你愿意什么?”林厂长却不愿意让林志徳去工厂受苦,他恨铁不成钢,好不容易找到合理的理由送他出去,现在他又自己往我手里送。
“景董,你不能因为他是我的侄子就放过他。他还小,如果太宠溺他,他会肆无忌惮的,我要给他一教训!”林厂长很激动。
“工地是个训练人的好机会。”我淡淡的看着林厂长,“他已经十八岁了,可以自己做主了。”也该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责任了。
林志徳不懂林厂长为什么要阻拦他,他就那么怕自己拖了他的后腿?自己可是他的侄子。
景董说得没错,他已经十八岁了,他可以自己做主了,舅舅凭什么管他!
“我能自己做主!”林志徳很是激动的站起来,“我不要你管,你不就是怕我拖了你的后腿吗?”
林厂长震惊了,他一心为这个小兔崽子,却被误会得这么惨。浑身颤抖,他想把林志徳打死一了百了。
“景董。”他一个大人,不能像林志徳那么冲动,“工地的人够了,我已经问过了。”
林志徳更加激动了:“你骗人,怎么会够,不是刚死了二十多个吗?不是很差人吗?”
自从塌楼时间,很多包工头都不敢来接景氏的工地,现在的确很缺人。
林厂长脸色铁青,我很想开口,你打吧,想怎么打他怎么打,我什么都看不到。
“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他不管了行吧?好心被当成驴肝肺,还是那种被踩在地上的驴肝。
“林厂长放心。”我眼底闪烁诡异,扯出一抹和善的笑容,“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坦白说,如果是我,我也不会放心自己的侄子去景氏工地的,毕竟有前车之鉴。”
林厂长无比激动的看着我,没错,他就是这个意思。他激动得快哭了,景董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善解人意,不存在的。
我低低一笑,道:“我和顾氏人事部的部长有几分交情,他们的工地一直很安全,没出过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