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四这一日,正是采薇休息的日子。
一大早,她就起来,同穆寡妇和陆瑛收拾起来。
这个家也没什么值钱的,不过是些锅碗瓢盆,不到一个时辰就收拾妥当。
之后,陆瑛把从镇上买来的鞭炮燃放起来,噼噼啪啪的响声预示着之后的日子红红火火的。
鞭炮声惊动了四邻八舍,因采薇对她们或多或少都有恩,所以,大家都跑来帮忙,你端几个碗,她拿一个锅,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把锅碗瓢盆都给搬到新房子里。
采薇特意拿出从镇上买来的牛皮糖分了,惹得一群小孩子围着她转个不停,热热闹闹的甚是喜庆。
庄户人,讲究的就是个热闹红火。
穆寡妇面子上有光,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让着大家伙儿进来喝水。
等人都散了,东西也都归拢好,采薇才觉得身子有些疲乏,她不由叹了声,“搬个家还真累!”
陆瑛悄无声息地从后头走来,站她旁边,嗔道,“不让你干你非要干,这下子知道累了吧?”
一边说着一边就手在她肩膀上揉捏起来。
他力道太大,揉得采薇哇哇大叫起来,回头怒视着他,“喂,你要死啊?给人按摩也不会。”
穆寡妇在灶房里正烧水,听见这话,高声呵斥采薇,“薇薇,越发没规矩了,小陆子是你未过门的夫婿,你可不能这般骂他。不然,你婆家人会说你没教养。”
采薇吐吐舌,看着笑得一脸得意的陆瑛,小声嘀咕,“哪门子未过门的夫婿?”
她不敢大声,倒不是害怕穆寡妇,而是怕穆寡妇叨叨起来没个完。
陆瑛却听不下去了,大手一把握住她的肩膀,脸就往她耳边凑,“怎么,想赖账不成?”
温热的男子阳刚气息,吹拂着采薇细嫩的脖颈,痒痒的,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谁赖账了?你有什么账让我可赖?”采薇嘴硬,回头怒瞪着陆瑛。
“呵呵,这才过去两个多月,你都忘光了?”他狡黠地笑着,“你可是把我扒光看光的,你要是赖账,我找谁负责去?”
采薇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这男人,也就会这一招了。
什么叫她把他扒光看光啊?她那不是为了给他包扎没布用吗?
再说,她一个黄花大姑娘都没在乎这个,他一个大男人还计较起来了?
“切,你矫情个什么劲儿?你以为我想看你那满是伤疤的身子啊?没的做恶梦!”
采薇满不在乎地“切”了声,在她看来,身为一个大夫,看个**什么的,实在是太正常了。
这男人,她当初不是给他留了条亵裤的吗?
陆瑛听这话面色却变了,这丫头似乎没把这当回事儿呀?
不行!
她怎能不当回事儿?
“喂,你都把我看光了,你还不负责?”陆瑛急得一把把采薇转过来,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他身量虽然纤瘦,但高大挺拔,如同山巅上那棵屹立的青松,生生高出采薇一个头来。
采薇需要仰着脸,才能和他对视。
一见这厮揪着这事儿不放,采薇也来气了,索性实话实说,“我说你这人魔怔了还是怎么地?我一个大夫,看个男人身体不是常见的事儿,还要对所有男人负责不成?我倒是想对大家伙儿都负责来着,只是人家未必想啊。”
她一边说一边撇嘴,好家伙,这要是都对那些看光身体的男人负责,她这新房子也住不下。不说三宫六院,也得几十个啊。
她本是实话实说,可陆瑛受不了了。
老天爷,看个男人的身体还是常见的事儿?
这么说,以后她还会随便看别的男人喽?
男人强烈的独占欲让他接受不了,他激动地收紧握在采薇肩头的大手,声音也拔高了,“不行,你只能看我的,不准看别人的。”
采薇肩头被他箍得死死的,他手劲儿奇大,她疼得有些受不住,面色都白了,看着他额头上青筋直跳,忍不住骂了声,“疯子,你快放手啊,疼死我了。”
陆瑛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手劲儿有多大了,不由得把手松了松,却依然没有松开对她的钳制,“你先说以后不会看别的男人的身子,我才放开。”
“去你的,”采薇没好气,晃着肩膀挣脱开来,仰着脸对上陆瑛那双美得不像话的眸子,“你是我的谁,管天管地的?你一没禀告爹娘,二没让人上门说媒,凭什么就认定我们的关系了?”
其实采薇真的对他们之间这种关系没什么信心,都是穆寡妇一厢情愿而已。陆瑛确实对她很好,但她受不了这种控制欲强烈的男人。
说白了,还是古今观念不通罢了。
她也想过很多,凭她的出身,找个乡下毛头小子还能平平静静地过上一夫一妻的日子。
可这男人,到现在都不知道他身家,若是个穷家破院里出来的倒也罢了,以后还能做个正头夫妻。
可要是有些身家背景的,怎么办?她这样的出身,还有个寡妇娘,能做正房吗?
他能为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她不是这古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姑娘,两世为人,她不说经得多但起码看得不少,男人说话有几个作数的?
再说,就算让她做正室,将来一房一房往家里抬,她受得了?
与其到那时后悔,不如现在就做打算。
这也是她不顾穆寡妇哭天抢地也要抛头露面行医的缘故。
抛头露面赚银子总比守在家里等着男人养活自在!
陆瑛被她呛得面色发白,站那儿一时什么也说不出来。
是啊,太子交代的事情他还没办好怎么好半道而回?
所以,他不敢给采薇一个约定的日子。
他更不敢透露自己的身份,生怕给采薇娘俩惹出什么乱子。
不能解释,就只能由着采薇误会。
他心里憋屈着,却无法诉说,眼见着采薇对他冷脸子误会至深,却无能为力。
拳头紧了松松了紧,终于在采薇冷笑一声进了屋之后砸在了廊下的柱子上。
穆寡妇一直在灶房里忙活着,先还听见他们吵吵嚷嚷的,因为烧着锅炒菜也没听仔细,这会子出来一看,采薇不见人影,小陆子却形单影只地站在廊下,拳头上哗哗地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