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正事,凌俐不由自主挺直背脊,也有些紧张起来,在脑海默默捋了捋案件脉络,开始说起来。
案情其实也算简单,就像南之君那天说的那些。位于海东省的山崎种业公司,年前和位于琼海省的华易高科公司签订了一份合同,由华易高科提供“品优千号”的稻种转让给山崎种业,由山崎种业繁育推广。
之后,因为市场策略得当,“品优千号”推广得很顺利,在两湖、岳西省,种植面积达到了五十几万亩。这个省,在地理位置上正好处于不南不北的位置,南北种业的沟壑不那么明显,大家都各有市场。
前两年,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到了去年,“品优千号”大规模减产、绝产,上万户农民受到影响,反应很大,甚至出现了极端的事件,导致出售种子的山崎种业分公司被砸,冲突还有人员受伤。
再之后,为安抚受减产影响的农民情绪,山崎种业当时一共赔偿给农民接近五千万。
对于这样一个事件为什么会和南之易联系起来,则要从当初提供种植的华易高科说起。
当时一听这公司名字,凌俐就知道,多半这个“易”字,和南之易有关。案卷材料也证实了这一点。这个公司,是五年前南之易入股过的。
只不过,南之易是靠技术入股,后来一个人撑起一个科研团队,负责研究培育新稻种,而当时主要的工作,就是改良“品优千号”。
“品优千号”的培育过程,在交到南之易里之前,实际上已经培育了十年之久,辗转流转到华易高科上。这是国内很少见的粳籼杂交稻种,产量高、口感好,有着广大前景,技术却不成熟,南之易当时攻坚的,主要就是“品优千号”高温下结籽不好的问题。
南之易加入团队的时间倒是不长,可那短短一年的时间,稻种质量有了很大提高,之后成功通过国家审批上市。再之后,稻种转让给了山崎种业。
年前,将种子转让给山崎种业以后,华易高科公司就停止了经营,另外两位股东,一位因病去世,一位移居海外。
所以,当“品优千号”绝产问题暴露出来的时候,山崎种业找上了国内能找到的、这好大一个活靶子的南之易。
说到这里,凌俐皱了皱眉:“可我觉得事态没那么严重,退一万步说,就算南老师是股东应该承担责任,可他只就出资额承担有限连带责任,不可能要赔到两亿。”
田正言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只淡淡问道:“基本案情就是这样,那么对于证据,你有什么看法?”
她还没想明白刚才的问题,结果他又问起了证据。
凌俐有些抓瞎起来。对方在起诉时候提供的证据其实相当少,无非就是一些程序性件,除了起诉状以外,就是什么公司注册登记信息、授权委托书、公司章程、法人代表身份证什么的,她粗粗看了眼就忽略过去,从来没想过这些东西能提供有用的信息。
呃,对了,还有一堆华易高科的账本,也不知道山崎种业是从什么地方搞到的……
看她似乎无话可说,田正言端起茶几上的咖啡,只喝了一口便放下,微微蹙了蹙眉。刚才冲好了咖啡却忘记及时喝下,咖啡已经有些发酸,喝起来口感很差。
他翻了翻那叠资料,首先找出华易高科成立时候的协议,指着其一行字,说:“你先看这里,约定的南之易以技术入股的出资额,是百万。”
凌俐看了眼,那上面确实白纸黑字写着“乙方南之易以技术入股,占股0%……”
她点了点头,不明白田正言翻这条款给她看有什么意义,难道是要确认她刚才的说法,南之易最多就对方损失赔偿百万?
田正言又拿出山崎种业的授权委托书,指着上面代理人“王奇”的名字,说:“这是帝都大学的教授,人称王百万,再小的案子代理费也是百万起,从业十来年,还没听说他输过。”
凌俐“嘶”地一声,眼角一抽,很有些撒丫子逃跑的感觉。她一个小菜鸟,对竟然是帝都大学教授?还是没输过的天朝“古美门”?
田正言看着她那副狂打退堂鼓的模样,竟然笑了起来,语气也轻松了几分:“你这没出息的模样快收起来,我的意思不是说王百万打官司厉害,而是他接案子很挑剔,没有必胜的把握不接。”
听他这样解释一番,凌俐心口一松,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然而田正言又是语气一转:“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既然王百万接了,那这个案子在他看来几乎是必胜无疑的,虽然我们现在看不到所有证据,但他们提出的两亿的索赔,必定不是那么容易被推翻的。”
这话说得凌俐又开始紧张起来,只是似乎被吓傻了一般,已经说不出话。
田正言看着她摇了摇头,最后翻开那叠账本,从里面找出一张字迹很模糊的纸张,说:“你看,这又是什么?”
凌俐盯着那张纸看了半天,有些不确定:“这是……借条?”
又看了看纸条最下方龙飞凤舞的几个字,惊讶地捂住了嘴巴:“这是南老师的签名?”
田正言却摇摇头:“这不是借条,而是欠条,显示南之易从华易高科公司拿过现金百万,而且,不仅有签名,还有当时摁下的指印。”
凌俐心里咯噔一声:“百万,不就和南老师的出资额是一样的?这两者有什么联系吗?”
田正言看她还没完全想通,叹了口气,说:“这只是其一笔最大的而已,其他几张欠条加在一起,总额是接近百万。而且,还不知道有没有埋得更深的。”
这个数字让凌俐有些吃惊,不过细想了想,又心安下来,说:“就算南老师以借款的方式向华易高科拿了不少钱,可问题是华易高科已经注销,也没有人主张过这些欠款,而且这是欠条并非借条,诉讼时效只有两年。对方没有起诉没有追偿,南老师不用还啊。”
田正言摇了摇头:“南之易的出资额当时经过评估是百万,本案诉讼费都不只这点,你以为上市公司股东会是一群傻蛋,正事不做给法院送钱来了?”
接着叹了口气,说道:“揭开公司法人面纱的规则,你总听说过吧?”
他的话如雷贯耳一般,让凌俐瞬间明白过来,由此推导开来,只觉得额头上直冒冷汗,脊背上一阵凉意。
法律意义上,有两种“人”,一种是“自然人”,就是诸如你我他这样的普通人;一种是“法人”,即“法律拟制的人”,是被法律赋予人格、可以独立承担责任的民事主体。公司就是最常见的法人的一种。
好多老板老是嚷嚷自己是法人,凌俐每当听到这样的说法就会很别扭,非常想告诉他们,“法人”不是人,“法人代表”才是人。
揭开公司面纱,又称“公司人格否认”,与股东有限责任制度一张一合,共同构成了现代公司制度的核心内容。
所谓股东有限责任,是指股东在出资范围内承担有限连带责任。简而言之,你投入了多少,就承担多少责任,不会做个生意失败导致乞讨过活一辈子。
而公司人格否认,则是有限责任的例外情形。
正所谓无奸不商,有些时候股东太不厚道利用公司这张皮搞事,比如故意借巨款然后做些脚转移优质资产,当剩下一堆烂账的时候宣布公司破产,一拍两散赚得钵满盆满,只剩下一脸懵逼的债权人们。
正所谓欠钱的是大爷,故意欠债的杨白劳逍遥快活去了,现代法治社会里黄世仁又不能卖*儿非要往贩卖妇女儿童罪上凑,除了干瞪眼,没有更好的方法。
而这种情形下,法院也不是束无策,可以判决直接越过公司这个法人,向股东直接追责,股东的有限责任,就转变为无限责任。
通俗点讲,如果把开公司做生意比作一场kf游戏,把操作八神庵的小伙伴看成股东,那公司就是游戏,而“有限连带责任”就是你投入街的游戏币。
不管和对面的草雉京打得再凶被放多少个荒咬无式大蛇雉,最多八神血槽清空倒地被k,因为隔着游戏,小伙伴最多就是损失游戏币而已。
但如果被认为不诚实守信逃避股东职责,一旦“揭开公司面纱”,好吧,游戏没了,你就如小说主角一般直接穿越到游戏里。
你就是八神,八神就是你,他被打倒在地,你也活不了,除非有人接盘,那么就gaever了。
而且,大天朝还没有个人破产制度,背负上两亿的巨债,除非褚时健史玉柱般开了挂的人生,很少人能翻身,只能当一辈子咸鱼。仅代表作者兜兜搬小海星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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