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祝锦川和他醋意满满的小女友离开,凌俐还在思考着如何帮这两人一把,忽然间,手机一阵响动。
一条短信进来,上面委委屈屈的一排字——师娘,老师今天旷工,又放我们鸽子。
凌俐捏了捏手机,好半天发回几个字:等着,我收拾他。
四月的雒都,正值月季最绚烂缤纷的花期。
凌俐停好车,从地下室到了小花园。她深深吸了口气,感受着空气中浮动着若隐若现的花香。
垂坠着上百朵龙沙宝石的花墙下,毛地黄的花葶超过一米高,焦糖蜂蜜爬满了拱门的一半,和占领另一半的藤本冰山抢着地盘,深橙色和雪白色的花朵纠缠在一起,寸土必争,分毫不让。
靠墙的防腐木的花架上,金丝雀枝头全是柠檬黄的小包子,海神王开成一颗粉红的花球,甜蜜马车伏在地面,长成一丛乱中有序的灌木,枝叶间铺着上千朵的紫红的花朵。
她恋恋不舍地看了眼白色到深粉渐变的龙沙——花墙虽好,但那是田正言家的。她家的小花园,目前种满了菜。
四季豆已经爬满支架,莴笋是开年的第三波,黄瓜藤开了上百朵花,枝叶间已经结出一指长的细条。
不管花叶果,没一个能看的,因为坚持有机不打药,还会冒出菜青虫。
都怪南之易这个老农民,本来高端洋气的英式花园洋房,硬生生弄成城乡结合部风。
想起那张讨嫌的脸,她怒气冲冲地开门进屋,然而一进门就看到一片狼藉。
出门前还整洁无比客厅,现在乱翻天,茶几上的鲜花打翻在地,地板上米粒和古丽的湿脚印旁,扔着一块尿不湿。
沙发上还有几个小小的黑手印,一看就知道是某胖妞留下的墨宝
她顿时忍不住大吼起来:“南之易!你给我死出来!”
从屏风后转出个瘦高身影,左手竖着食指贴着嘴唇:“嘘,小声点,小蛮睡了。”
他右手抱着的小丫头,贴在他的胸口,睡得正香。
她满脸的怒气消散无踪,放轻脚步走过去:“睡了多久了?”
“半小时,”他伏在她耳边,低沉着声音,“最近风少,茄子地通风差了点,我怕光开花不结果,你拿毛笔给花人工授粉去?”
凌俐顿时捏紧拳头,压低声音怒气冲冲:“南之易,你还能不能再懒一点?”
他扬眉:“还用说?当然可以。”
晚饭自然是在隔壁田正言家蹭的。
还没开饭的时候,田大厨一个人在厨房忙碌,他老婆解晚露拿着两个孩子拼的英语拼图,目瞪口呆。
田寄柳站在她旁边,很是不屑地翻了翻白眼:“妈,我都六岁了,下次能换个难点的吗?”
解晚露冲他挥了挥拳头,生怕这孩子出言不逊打击到小桐的积极性。
又看看手里的拼图,叹了口气。
小柳那份很完美,而小桐的那副拼图除了少数几个字母拼对了地方以外,其余的字母,都是强行塞进拼图那镂空的字母轮廓里的。
比如,把E塞进F的位置,而E上,是一个D,至于H,委委屈屈挤在A的位置上……
解晚露哭笑不得,唉声叹气:“小桐,你力气不小啊。到底怎么塞进去的?”
小桐抬头,憨憨地一笑,还以为妈妈在夸他。
至于小人精田寄柳,聪明地避开了是非之地,牵着步子还不是太稳的小蛮妞,教妹妹学习走路去了。
解晚露叉着腰叹气:“我就指望着儿子晚熟,我家小桐哪天突然开窍就好。”
凌俐轻声安慰她:“放心,男孩本来就比女孩醒事晚点,没问题的。”
然而一抬头看到小蛮妞比小柳粗了三圈的腿,也是一阵发愁:“这么胖,以后可这么办啊?”
这次轮到解晚露安慰她:“别怕别怕,现在才多大?等三岁后就会瘦了。”
饭桌上,田正言一直阴沉着脸,刀子眼时不时地抛向南之易,吃完了一垛碗:“南之易,这个月伙食费一万,记得打给我。”
厚脸皮的某人嘿嘿一笑。凌俐见惯不怪,内心毫无波动。
田正言一贯任劳不任怨,刀子嘴豆腐心,自从半年前再度被南之易搬到隔壁再次赖上,就自动自觉地晚餐多做两人份,成了南家的厨师长。
十多年的交情下来,想必他已经对黏在身上扯不下来的狗皮膏药南之易没办法了,早已认命。总是一边骂着一边管着,甚至于在南之易那次被算计后,花了三年时间挺身而出搞定昌瓴那帮居心叵测的人。
据说,昌瓴已经在牢里呆着,而牟诚华一回国,也因为涉嫌一系列的犯罪被警方控制了起来。
什么贿赂、诈骗、侵犯知识产权,罪名分布横跨刑法分则第三章、第五章、第八章。
牟诚华其实早就被一个跨国种业公司收买,为了那公司在国内倾销种子,手段用尽排除异己,打压隐隐有成为南方籼稻领军人物的南之易、彻底毁掉他只是他算计中的冰山一角而已,陶玥也是他在南之易身边布下的棋子之一。
陶玥就是当年那对死于南之易之手的夫妇的女儿。
牟诚华深知南之易的潜力,在对南之易往事进行深入调查后,他意外发现了这段往事,于是找到了陶玥,匿名资助她上学,引导她和南之易走上同样的路。
然后,告诉她真相。
崇拜和仇恨,这样畸形扭曲的感情,终究会结出苦果,也相当于在南之易身边埋下一颗*。
南之易也正是因为自己的算计造成了陶玥从小孤苦无依,才在得知陶玥身世后,做出很多不合常理的行为——其实更深层次的原因,在于他不确定自己是否会有一天又疯了,所以才放任凌俐离开,之后也一次次地后退、逃避、放手。
目前经过五年观察,南之易一切正常,除了越来越懒为了陪女儿旷工旷得丧心病狂以外,离失心疯尚有一段距离。
至于曾经困扰她整个少女时期的惨案,随着钟卓雯的苏醒,也渐渐显露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