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朵按照正常的上班时间来到公司,这个时候,陈雨已经坐在了前台,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望着她走进来。
“早,吃早餐了吗?”林朵说道。
“吃过了,撑得都有些想吐了。”陈雨说道。
“对了,你昨晚回到家几点了呢?”林朵问道。
陈雨想了想,回答:“大概零点一刻,我住的地方不远,回去也方便。”
林朵坐下来,从手提包里拿出一瓶冷饮递给陈雨,说道:“我想过了,想了一晚上,我想找个兼职来做。”
陈雨有些吃惊,问道:“为什么?该不会你有贷款要还吧?”
林朵说:“那倒不是,我想多赚点钱,仅此而已。”
陈雨笑道:“该不会真的学我了吧。”
林朵不好意思笑了笑,说道:“看到你这样成功的女士,我也想要过一种积极向上的生活了,以前在家养尊处优惯了,不知不觉,没有了目标和方向,在这C城,每个人要想生存下去,都要像你这样,努力拼搏。”
陈雨听了以后,不禁有些飘飘然,这种被人崇拜的感觉很好,特别是,当自己的确有一定实力而又被人仰视,就更能有一种成就感。于是笑着说道:“没有你说的那么高大了,其实我和你一样,想多赚点钱而已,既然你想做兼职,那么有没有想好做什么?”
林朵皱皱眉头,说道:“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所以想让你帮我出出主意。”
陈雨说:“兼职的话,我做过很多,说实话,挺辛苦的,尤其是晚上的兼职,的确很消耗体力。”
林朵急忙说:“我不怕辛苦,只要能赚钱,我愿意吃苦受累。”
陈雨说:“你可要想好,兼职可是会占用你几乎所有的休息时间,如果身体累垮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再者,女生的话,如果长时间处于疲惫状态,会很容易衰老哦。”
林朵说道:“没关系,我不怕,我不怕的,我想多赚些钱,只要能多赚些钱,怎么样都行,只要能在这C城生存下去,我愿意付出,愿意衰老。”
陈雨有些怜惜地看着她,说道:“林姐,我有些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这么想要多赚些钱,该不会真的想要学我吧?我是有压力,不得已才找个夜班,如果不是为了还房贷,我才不找个夜班的兼职呢。可是,你没有必要像我这样啊。”
林多说:“昨晚我想了很久,越想就越有压力,以前在大学,我无忧无虑,房子车子,这些我都可以不考虑,甚至有没有都无所谓,只要能有个工作,我就很开心了,但现在想想,以前的想法简直太天真了,在这个社会里,不认清现实,简直与欺骗自己无异。所以我还是想,如果可以多挣些钱,可以像你们一样在C城有一套自己的房子,这才是我想要的。”
陈雨认真地点了点头,呼出一口气,说道:“我明白了,理解。唉,生活在C城,都不容易,林姐,加油。既然你已经下定了决心,我就帮你这个忙。”
“那么,谢谢你了。”林朵说,她心里有了着落。
这时,电梯门开了,白洋走了出来,来到前台说道:“早上好,今天有安排的面试吗?”
“有两个,岗位是客服,我安排在了下午三点。”陈雨说。
“好,她们来了以后,给我打个电话。”接着,她转过身来,看了看林朵,笑着问道:“还习惯这份工作吗?”
林朵说:“还好了,其实,工作并不是那么无聊,我觉得自己还是挺喜欢这份工作的。”
白洋点了点头,说道:“那么,工作内容也应该都熟悉了吧。今天上午,你就去样板间吧,那儿也有前台,上午有几个顾客要来看房,样板间里需要有个人,上午你就去那儿吧。”
“好的。”林朵站起身,朝电梯走去。
样板间在二楼,是用来展示小区户型和设计的房间,里面是真实的家具摆设,房地产公司都会有这样的样板间来吸引顾客。林朵在样板间里四处转了转,她还是比较喜欢待在这里的,因为样板间没有人看管,相比楼下前台,这里有更大的自由。她走到窗前,看着对面刚交付的高档小区,那一栋栋房子外型气派,整齐,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与她如此相近,却又如此遥远,这一栋栋房子像是一座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林朵站在那儿,感到一股莫名其妙的压抑。陈雨已经答应下来帮她找一份兼职,这样一来,她就可以每个月多挣些钱了。这会,她才细细品味着陈雨的那句话:可是,你没有必要像我这样啊。
是的,她的确没有必要像陈雨那样,那样拼命工作,拼命挣钱,她没有必要给自己施加根本就没必要的压力。陈雨自己说过,她那样做是为了还贷款。但是她林朵没有在这里买房啊,而且在那之前,她也没有认真考虑过一定要定居在这里,但她却真的以为自己未来就定居在这了,不再回去了。
现在,林朵倒是开始考虑自己要不要在C城定居了。毕竟,虽然她有些怀念家乡,想念父母,但是在这C城,她冥冥中感觉到家乡,故地,亲情,友情,在一步步远离她,或者说是她在无意间一点点地逃避着内心那些重要的东西。她害怕自己有一天被家乡,父母,爱情所抛弃,害怕自己真的变成了这C城中的一员,害怕这C城里陌生的街道和店铺有一天会变得无比熟悉,害怕有一天闭着眼睛走路,都能找到在C城的家。在这个城市里,她害怕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而她最害怕的,就是被这个陌生的环境所接纳,逐渐忘掉过去。
跌入悬崖的人,会逐渐感到悬崖越来越远,然而悬崖根本一动未动,只不过是人越坠越深。错觉总是会影响着判断,导致错误的决定。
林朵想来想去,最终决定留在C城,不再回去。那么这样一来,她就必须要在晚上找一份兼职来做了。她不想像陈雨和白洋那样,背上贷款,整月整月地还房贷,她只想着一次性付清所有的房款。在目睹了陈雨的情况之后,她深深感受到房奴的压力,因此,她不想让自己也变成那样。那么,问题就出现了,她如何才能一次性付清几百万的房款?林朵想了许久也没有答案,但最终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如果没有钱,就租房,绝不分期还房贷,即使眼下没有办法。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几个顾客在样板间里呆了一整天,围绕着价格的话题谈了一个下午,销售经理疲惫不堪,仍在在和客户斡旋。白洋走过来说道:“快下班了,你下去吧。不好意思,本以为这些人很快就能签订合同的,谁知道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林朵说道:“没关系,再者说了,这就是我的工作啊,其实,我还挺喜欢待在样板间的。”
白洋苦笑一下,说:“这里没人聊天,难道不更加无聊么?”
林朵看了看那几个客户,问道:“这些人的确是想要买房子,但是价格上一直接受不了。我们公司的房价真的比其他公司的高么?”
白洋说道:“C城所有的房价,基本上都差不多,我们公司的房价的确贵一些,不过也是有贵的道理的,因为我们房产公司旗下的物业的服务是最好的,当然,物业费也是贵得离谱。”
林朵还想起来兼职的事情,于是说道:“那么,我下去了。”
到了一楼,林朵连忙走到前台,陈雨正坐在那发呆,看见林朵,便示意她过来。
“我给你问过了,附近的兼职很多,不过大多是收银方面的。”陈雨说道。
“那么,是和你的一样么?在超市里面?”林朵问。
“那倒不是,是KTV的收银员,我有一个朋友是做中介的,我问过他,他可以给我提供几个正规的KTV收银员的工作,林姐,你看行吗?”陈雨说。
林朵想了想,问道:“工资待遇呢,还有,工作时间?”
陈雨说道:“底薪3500,如果顾客办卡的话,会有提成,我的朋友说,加上夜班的各种补助,每个月的工资不会低于4500。工作时间的话,晚上8点至凌晨2点,每个月有四天公休。”
“晚上8点至凌晨2点,这是6个小时啊,好晚。”林朵感到有些困难。
陈雨知道这对于林朵的确有些吃不消,于是说道:“上班时间的确有些长了,6个小时,回到家后,再洗漱一下,上床睡觉都在3点了,第二天白天还要上白班呢,长期这样下去,身体肯定会累坏的。”
林朵没想到,这夜班兼职的钱还真的难挣,于是说道:“那么,有没有上班的时间稍微短一些的呢?第二天凌晨2点下班,太晚了。”
陈雨想了想,说道:“KTV都是这样的工作时间,晚上8点钟,一般在这个时间点就开始会有人去消费了,所以夜场的兼职的确很难做。”
林朵说道:“可不可以和你一样,在超市里?对了,你晚上上班的那家超市还要人吗?我可以和你一起兼职啊。”
“可以的,那家超市还在招夜班的兼职,如果你去了,那么老板晚上就不用来了。昨天,他还在问我,可不可以把你叫来和我一起上晚班,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陈雨说道。
林朵看到了一丝希望,说道:“我愿意,当然愿意,为什么不早说呢。”
陈雨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她说道:“工资可是很低哦,所以才没和你说。”
这句话犹如一个晴天霹雳,林朵连忙问道:“真的很低吗?有多少?”
陈雨说:“只有2000。”
林朵有些失望,没想到就只有2000元,不过仔细想想,也很公平,毕竟,在超市兼职一份收银员的工作,可以在零点就下班了。虽然工资有些少,但是下了班还是可以睡够七八个小时。
“那么,林姐,你考虑一下,其实,我觉得你没有必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我建议你想要做兼职,就和我一起去那家超市吧,每天到了零点,就可以关门下班了。在KTV里面,收银员要在凌晨两点才能下班,很辛苦的。”陈雨说。
林朵说:“我想想吧,谢谢你,陈雨。”
下班后,林朵心情复杂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既看到了希望,又感到失望。她开始认真考虑自己适不适合晚上做兼职了,下了班,就已经感到身体被掏空了,还要在晚上兼职,如果和陈雨一起在超市里做收银员,那么工作时间还勉强说得过去,但是工资又太低了。如果在KTV做收银员,那么加上白天的工作,她就真的可以月入过万了。可是这样一来,她就得每天少睡两三个小时,对于自己这样一个小女生来说,她可以坚持下去吗??
坚持下去?她想到了自己来公司上班的第一天,白洋就跟她说过,希望她能在客服这份工作上坚持下去。她当时没能体会到是什么意思。但是现在她似乎开始明白坚持有多么痛苦了,如果下下定决心晚上做兼职,那么不论选择那家超市还是KTV,要坚持下来简直就是一种煎熬。林朵有些烦躁,她在路边小公园里的石凳上坐了整整一个小时,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最终决定把自己豁出去。于是便给陈雨发了条信息,告诉她自己决定晚上在KTV里面做收银员。
不一会,陈雨便回了信息:明天下班后,我带你去面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