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众人吵闹已渐渐平息,李冬这才站出来作最后的“总结”,只见其一拍桌子怒骂道:“你等堂堂七尺男儿居然如同泼妇在此骂街?你们怎么对得起自己手下的两千兵士?亏你们还是一团之长,老夫的脸面都让你们给丢尽了!”
“封于修,老夫交代你之事可曾办好?你自己之事尚未完成,又凭什么在此指手他人?”
“还有你严苛,你身为医疗团之主,为何不去好好指导他们熟悉流程?虽然现在并未发生战斗,但你能保证战斗之时所有人都不会手忙脚乱,稳步有序?你是我们最后的后盾,我们的性命都已经交于你手,而你却仍然如此倦怠!”
“陈水,征粮一事由你负责。老夫也知晓征粮辛苦,但即使如此你也不能抱有任何怨言,因为你是首领,你只有完成任务这一个选项,其他的一律皆是废话!”
“还有你......”
李冬挨个呵斥一番,众人面红耳赤低头不语。见他们都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之后,李冬继续说道:“粮草乃立军之根本,然粮草难集,老夫也知道诸位都是因此事着急冲动,才酿成刚才的荒唐举动。如今该吵的架都已经吵过了,诸位的心也应该都平静下来了吧?所以我们就开始研讨如何征粮这个问题吧!”
“我的提议便是,找农户‘借’粮!”
李冬将借字咬的极重,其意不言而喻,众人心头微震,这一步棋虽在意料之中,却又在情理之外。
因为说是借其实便是明抢罢了,只是若如此做虽能解一时之危,但后续问题却异常严重。因为一旦动了民之根本,便是舍本逐末,如同病入膏肓的老者强行续命,回光返照罢了。
众人没有说话,但眸中黯淡的颜色却已经说明了一切,李冬微笑问道:“怎么,你们是不敢还是不愿?抑或是不忍?”
沉默,一如既往的沉默!
众人心思各异,不敢不愿不忍皆有。李冬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很严重。可是我等早已没了退路,如今只是在前方又多添了一条沟壑罢了。如果我们不敢勇敢地踏出这一步,那么不如早日散伙各自逃命去吧!”
李冬虽然说得云淡风轻,但这问题的严重性根本容不得细想。一旦抢了农民的粮食,不仅斩断了自己的退路,更是越过了道德的底线。而一旦底线被破,那便如同多骨诺米牌一般,大厦瞬倾,他们将与魔族无异!
......
“我赞成!”
见就无动静刘询沉声附和,封于修见状也立马回应:“小爷我也赞成,这群鸟人我们帮他们打仗,他们却躲在一旁看戏!”
“我也赞成,是非成败在此一举,若能灭了魔族再回头道歉也不迟,到时候他们便知道我们的好了!”吴勇举手示意。
吴勇与封于修一样,以刘询马首是瞻,而周春自然不会忤逆李冬的决策,所以很快便有了四票赞成。五团与七团一个负责征粮一个负责招兵,他们受到过不少白眼与不理解,本就心中有一股气,也很快站出来示意赞成。八团的孔智与十团的严苛没有表态,六团的诸显与九团的曹匿选择了反对。
如此六票对二票,这个决策得到了执行!
......
“记住,所有庄稼只可取得一半,不可随意践踏,如有人阻挡立即驱之,不可妄动杀念!”
周春一挥手,便有数百兵士轻喝一声,如猛虎下山直接冲入田地之中,风卷残云间,瞬间便有不少庄稼落入了他们的口袋。
荒古大陆也存在着储物袋,且这储物袋与天衍大抵相同,但都只有丈许空间,故而在周春的背后一辆小推车上,数百个储物袋堆积成山。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抢我们的庄家粮食?”
“奉天道,杀魔族,救苍生!你等今日贡献三石粮食,明日便能收到黄金万两!”
“去你大爷的,老子信你个鬼!”
那名庄家老汉又怎会听信这等胡言乱语?当下扛起锄头便挥了过来,然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虽然也有着淬体三重的修为,但在周春面前自然不够看,就连护身法罩都无需开启便将其弹飞。
“你们是强盗?啊,来人啊,有强盗来抢东西了!”
老汉再试几次便知不是对手,顿时心急如焚,立刻奔走呼救,而他们这里的动静很快就引来了不少人,但在周春背后还有两百人便是为了这一刻作准备的。
天覆阵首次应敌,当然也只是将那些人困于其中,并未伤其姓名。
“老伯,我等此行乃为诸位父老乡亲们除魔卫道!那魔族之人奴隶我等良久,又怎能任其摆布呢?今日我们高举正义之旗,只是借你等些许粮食,他日屠尽魔族,必然万倍相还,还请见谅!”
“我见谅你个屁,老头子我辛辛苦苦种的庄家却被你们一扫而空,谁来体谅体谅我呢?老头子我一辈子没有干过一点坏事,没想到今日却遭逢你们这些歹人。依我看,你们才是那些魔人吧!”
“那魔柱大人有何不好?在这里我们可以安居乐业过一生,而你们却非要打破这种平静,你们究竟存的是什么心思,你们自己清楚!”
那庄家老汉越说越气,越气越骂,越骂越欢!
周春的脸色开始渐渐地阴沉,他没想到自己的良苦用心却成了狼心狗肺,反而成了邪恶的一方。但很快他便恍然大悟了,因为人心!
人只有在切实的涉及到自己利益的时候才会高举“正义”之旗,其实他们根本不在乎白骨岭的王是谁,因为那对他们太过遥远,高不可攀。
他们在乎的只是自己前面的蝇头小利,今天高老头的孙子揍了他的儿子,明天他的儿子拔了李家的花,类似于这样的事情反而让他们更加地关注,更加地积极。
时间缓缓而过,周春炙热的心却开始逐渐地冷却,他想到了冯好运曾经说过的话:“你为他们而战,可又曾想过他们也许并不需要你为他们而战?”
“你的崇高理想也许只是感动了你自己,在别人的眼中你若成功当然值得高兴,不过你若失败却只能遭受讥讽,而你的生死也是他们的茶余饭后的谈资,因为你改变不了这个世界!”
......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近五天,五天时间虽然不长但也不短,而李冬的军队也获得了一个名字,那便是“瘟魔族”!
这个名字乃那些农民所取,当然是赤果果的贬义词咯。他们认为李冬等人是真正的魔人,是降下祸灾的魔人,他们甚至直接奔向了毕弗隆斯那里,不断地诉说着自己的艰难。
第二次会议再次开启,只是这次的会议之上少了一位团长,那便是刘询。刘询消失了,除了李冬与霍念君外,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即使是封于修也不例外。
当然这件事并非是今日的主角!
九位团长面色铁青,他们虽然初始非常地愧疚去做这等不人道之事,他们不奢求得到理解与原谅。可是白骨岭的寒冷却仍然浇灭了他们的热情,倦怠的暴戾之气在心中不断地澎湃。
“小爷我早就说过了,这般鸟人就是墙头草根本不值得去救,让他们自生自灭算了!”
“新封的,之前老子多有得罪,但今天老子一万个赞同你的观点!”
......
李冬不愧为智者,即使这第二次会议又以吵架为开端,虽然这次的吵架是一致对外,但李冬仍然没有阻止,他静静地听着每个人的牢骚,更时不时地点了点头。
周春一如既往地沉默,只是那眉间的戾气早已将他心中的情绪表达的淋漓尽致。冯好运暗叹一口气,她曾作为一方矿场之主早已对人心了解的透彻,这结果也早在她的意料之中。
只是她有些心疼周春罢了,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有着一颗正义之心,但在这白骨岭,正义只能拿来喂狗!
如此吵了约摸小半个时辰,众人才将心中的愤懑一扫而空。李冬站起身来又作最后的发言:“诸位都骂舒服了是吗?我知道诸位心中所想与所思。还是那句话,若想要退出大可现在退出,老夫绝不会有一句怨言,也不会视你们为懦夫抑或者逃兵!”
“老夫知道你们抢夺粮食遭受不公,但你们可曾站在他们的角度思考过?他们含辛茹苦,好不容易等到庄家成熟的那一天,却被你们捷足先登,趁火打架。这叫他们如何不恼?如何不怒?所以他们的情绪又有何错之有?我们的行为也与魔族有何不同?”
“是的,我们都清楚地知道我们是为他们而战,但这并不能成为抢夺他们粮食的借口!这个命令是老夫所下,所以这个罪责也应由老夫一力承当。”
“老夫在此立誓,他日屠尽魔族之时,老夫定然会在他们面前自刎以谢,并将所有收获分发与他们!”
“凡事万物皆有两面,我们不应该去苛责与他们。不要去纠结他人的看法,因为我们的目标自始至终都之时魔族,所以我们的武器应该只对准魔族,而不是我们的同胞!”
“守护住自己的本心,‘瘟魔族’这名字其实非常不错,它能时刻鞭笞着我们勿忘魔族降下的祸灾。而究竟是我们瘟魔族更强,还是他们天魔族更胜一筹,将让我们手中的武器去寻找答案吧!”
“所以我想问,诸位可还有想退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