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如意有净化污秽抑制毒素蔓延的的神奇功效,当初他身中箭毒卧伤在榻,但是因为有着玉如意的守护,致使那塞北龙红霜的发作周期延迟了数日。在北部山林饮水之时,姜鸣也模糊感觉到了玉如意暗中净化溪水中的疫病之源,虽然只有这那一瞬间的感觉,但他肯定玉如意能够抑制这疫病的发作。
姜鸣道:“慕涯,将我被子中的玉如意取出。”
慕涯将揭开被子,俨然看到一柄纯白的玉如意静躺在姜鸣身边,可是之前他检查过姜鸣身上并没有携带其他东西,那这玉如意到底是怎么出现的?慕涯强行压下心中的疑惑,问道:“这玉如意是做什么的?”
姜鸣道:“将这柄玉如意交给蒙阆随身带着,便可以抑制他的疫病发作,或者更有可能杜绝传染的可能,我平时便是带着它才能够避以百毒,若是不出我的所料,虽然不可能治好他的疫病,但是起到我说过的这些作用应该没有问题。”
慕涯心中大惊,听者林寒、梁津、陈氏兄妹也是震惊不已,有这种作用恶器具已经脱离了凡物范畴,而且姜鸣却不避讳地拿出来,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种诚意。梁津与林寒相视一眼,不由得眨了眨眼睛,代表着另一种方式的交流。
夜晚之后,乘着所有人都离开休息,姜鸣便拖着伤躯再次进入了精神空间,他不想让自己陷入这种无力的状态,若是自己这个时候遭遇不测,他无疑将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并不是起于不相信林寒他们,而正是相信他们会为自己守护,所以才选择了及早地恢复,并且达到能决定一些事情的程度。
在第二日天明之时,姜鸣才从荒源鼎碎片激荡的状态走出,而他的伤势虽然没有明显的好转,但是却已经比之昨日好了许多,至少他相信自己已经可以凭借这自己的力量下榻活动。但是为了不表现得这么明显,他还是安分地呆在榻上,继续用那番虚弱面貌示人。
慕涯一如往日地来到营帐之中,亲自为他倒水,并时不时地说一些闲话,但姜鸣却听到了话语间的知足与欢愉。
姜鸣笑道:“慕涯,我倒是没有问过,嫂子的眼睛怎么样了?”尹婉的双眼一直是慕涯的心病,上一次慕涯用尽手段将白发医请到,并且央求治疗了尹婉的双眼,看到慕涯这般神色,他便是猜到了一些。
慕涯摇了摇头,笑道:“看来还是被你看出来了,当然除了你与小乙小雪,这军营之中估计是没有人会在意婉儿的眼睛的。”
姜鸣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延续,道:“你这话有没有在透露嫂子的眼睛已经好了?”
慕涯道:“白发医廖之章不愧为朱天野的医圣,那一夜他忙碌了一夜治疗婉儿的眼睛,我一直守候在一旁,生怕出现什么问题,但是庆幸的是,那是一场很安稳的治疗。白发医说在十日之内便能揭开眼睛上的黑布,其实在几日前她便说能看到光亮,我便缓缓将黑布解除,她在阳光下舒缓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她痴痴望着我,只是说了一句话。”
这时的慕涯竟然不由自主地泪目了,他很少流泪,甚至只为踏流泪。慕涯回忆着那一日的景象,心境已经泛起了一层层纹,姜鸣能清楚地看见,他那面临千军万马仍然平静如湖的心,开始剧烈地振荡。
慕涯抬手擦了擦眼泪,笑道:“她说,我老了。可是我今年才二十四岁,二十四岁怎么能算得上是老啊?她已经有八年没有见过我了,她的眼睛已经瞎了八年了,真的是不容易,她说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能看见光明,我说我也几乎失去了希望,但是我庆幸自己还没有瞎,所以找来了白发医为她治病,这是天大的福祉,即便廖之章前辈收了我的上品金属,但我还是觉得欠他许多。”
姜鸣望见慕涯这般激动神态,心中怔忡不已,他苦笑一声,道:“本来还想问你,用龙骨石换取这一次治疗的机会值不值得,倒是我心思狭隘了许多,恐怕在你心中,即便是一千块龙骨石,即便是极品金属也没有可能会让你觉得不值得。这也才是对的,这才是我认识的慕涯。”
慕涯再次摇了摇头,笑道:“很庆幸,我觉得这是我余生之中最为幸运的事,除了你在松涛岭救了我,便是可以这样算。不对,即便是你救了我,即便是你给了我获取天下居的机会,但还是没有这件事值得高兴。算了,不说了,你知道我的心情便好。”
姜鸣朗然大笑起来,道:“能让堂堂的军中参谋慕涯先生语无伦次到这种程度,看来确实值得恭贺了,我倒是没有什么能送给嫂子当做礼物的,只得等我伤好之后再送了。这种大事若我不表示一下,恐怕你都该瞧不起我了。”
“送礼?还有这种说法?在松涛岭中,若是有哪家孩子出生需要取名,我便去给不
识字的农夫帮忙取,之后他们便给我几头大蒜,也便是算作送礼了。只是穷人当惯了,如果你真的要送什么金银,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慕涯愣了愣,突然嘴角掀起一抹笑意,道:“如果要送,那便将你那柄玉如意送给我们夫妻吧,我觉得我倒是看得上。”
“玉如意?”姜鸣有些诧异,不知道慕涯为何要突然说起这件东西,似乎他也看出了玉如意的神奇之处,姜鸣对此颇有怀疑。
慕涯道:“虽然你暂时将玉如意给了蒙阆,但是你应该不会直接送出去,听其他人说,蒙阆拿到玉如意后经过了周医师的检查,他身体中的疫病之源明显有了减缓,足以见到那玉如意的神奇功效。若是蒙阆用完了之后能够将玉如意送给我,我倒是很乐意收下。”
姜鸣眉头微蹙,想着慕涯这番话已经是在明面上索要玉如意,但玉如意并不是随意物品,而是夜泉送予的,况且今后夜泉的残魂如果再次出现消散迹象,他还需要借助玉如意完成坠玉祭祀,从而帮助夜泉凝实残魂,这如何能送得?
姜鸣迟疑半晌,道:“慕涯,那件玉如意并不能送给你,不仅仅是因为它能使我获得百毒不侵之体,而且在于它的另一层价值,我还需要它做一件很重要的事,等我将那件事完成之后,玉如意自然可以送给你。”
慕涯突然收敛了笑容,双目死死地盯着姜鸣道:“那玉如意果然跟你背后的秘密有关系!”
姜鸣眼中瞳孔瞬间紧缩,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开始预备着某种意外,在这一刹那他的精神都变得颇为紧张,他害怕慕涯继续问下去,可是他的隐瞒却相当于一种无声的背离。他没有回复,也直直地望着慕涯。
空气在这种沉寂中延续了很久,慕涯突然笑道:“你自己的路不用给其他人说,自己知道该做什么便好,我无心索要你的玉如意,就是想着能在离开之前多了解下你,也算得上不枉相交一场。”
姜鸣急切道:“你何时走?”
“九月三日。”慕涯想了想,道:“那日我们在这里出发之后,便可以向南行走,我知道一处圣地,有很多有意思的景物,婉儿她好不容易恢复了视力,我自然是要带她到处看一看。”
姜鸣思忖许久,道:“挺好,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慕涯道:“做什么?到时候别忘记送我便好,我可能走得早,也不想同这军营中的人打招呼,所以我远离的孤独感也只有你能来交付了。”
姜鸣道:“这倒容易,到时候不论有什么事,我都会来送你,送你们,能走自己的道路,能达成自己的心愿,本来便是一桩美谈。可惜我还没有确定自己的路,或者我这一路还是充满了许多遗憾,很难做到你那般洒脱。”
慕涯道:“以后便会的。我以往说过,穷则独善其身,达则纵横天下。我一直都没有那么富有,拥有婉儿已经让我极为知足,何况她的双眼现在也好了,我多年的遗憾也就此了结,若是能与她这般厮守一生,我便心满意足了。”
姜鸣犹豫了许久,本来想说些随意的话题,但慕涯又道:“我先得告诫你一声,那柄玉如意日后千万不要暴露出来,我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有着什么价值,但却能感觉出来绝不是凡物,若是让那些大势力的人知道了,你怕是要面临极大的麻烦了。”
玉如意是夜泉送的,夜泉是三垣之地夜氏古族的最强者,那东西自然也不会平凡。但是慕涯这番话却是将姜鸣点醒了,从始至终这玉如意都被他隐藏着,只在几次特殊的场面中动用过,但应该都没有暴露。隋城外的胡杨林,他大战柳月姬时动用过,但他当时用的极为隐晦,想来即便是枪侠门人也没有发觉;自他以后便是与罗曜华战斗的时候,为了抵御罗曜华暗器上的毒使用过,但是随后他便将玉如意收回了怀里……
姜鸣又记起当日他将玉如意收回了怀里,本来想着可以赢得罗曜华,便没有迅速将之收回精神空间,可是之后便经历了神秘黑衣人的暗杀,然后被千枫客栈的人所救,在他昏迷之时玉如意一直放在外面,千枫客栈的人若是有意查探,一定可以将玉如意找到,这便是说,第七幕的人极有可能知道玉如意的事情。
慕涯见姜鸣陷入深思,问道:“怎么?在想什么?”
姜鸣道:“千枫客栈的常安极有可能知道玉如意的事情。”
慕涯面色一惊,沉思许久,道:“是那次你被神秘黑衣人刺杀的时候?那时你将玉如意带在身上?”
姜鸣道:“是带在身上,按照第七幕那般行事准则,他们肯定会检查过我的随身物品,若是他们认得玉如意,说不定便会有事发生,但是他们到后来再也没有提起过玉如意的事情,很有可能他们也
不清楚玉如意的价值。”
慕涯道:“这些猜测很有可能,但是我个人认为,若是这九野之中有什么组织能够影响大半个大陆,那绝对是第七幕。第七幕的每个人都是由上一级的管理者亲自挑选出来的,无论是武力还会智力,或者是见识都是千里挑一的,尤其是各个小地方的旗主、楼主,更是拥有着极强的学习资质,可能你觉得常安很普通,但事实上能做到楼主级别,自然不会比一个小国的将相谋算的少。”
姜鸣道:“你的意思是,常安有可能已经看到了我的玉如意,但是为了防止我注意到他动了我的东西,便没有再多行动。”
慕涯道:“此事很有可能,第七幕一楼之主自然不能忽视,近来许多事你都太过依赖第七幕的消息了,却忽略了应该对他们本该持有警备之心,不管他们有没有发现玉如意的秘密,你日后要更加小心一些,无论是人还是物,都应该留一线。”
姜鸣点了点头,便没有再思虑,转念想到:“慕涯,不知现在交趾平原敌我两方的战况如何了?”
慕涯道:“战况还是以往的老样子,分外胶着,胜负难料。在你们前往北部山林之时,梁津与林寒便率领着军营十之七八的兵士前往交趾城下叫阵,为让罗湖与楚泓的援救减缓些压力,便直接与庞路展开决战,在那两日之中,他们互有胜负,但是不得不说双方兵马都是损耗巨大。”
“杜衡与带着你们回来之后,大概过了一日,庞路军营也迎来了与金林、朱盖总共三万人的会军,剿匪大军的规模膨胀到了八万人余,并且军中仍然按照之前的将衔编制,由庞路担任剿匪总督,朱盖为剿匪先锋,金林为副督,并执掌粮草。而他们手下的八段人位的大将已经增加到了十一位,之前庞路军营中的李正兴、罗曜华、吕刑阳、邓准、孙桡、娄终,朱盖帐下的宿捷、牟玉成、寇修永,以及金林帐下的逯初、邛乐双,他们的队伍已经变得极为庞大。”
“另外一件比较重要的事不得不提,我先前让你给卧华山送信,一是为了将大明窟的动作打乱,二是阻止娄终的举动。那娄终带领的一支约莫三千人的老弱残兵并没有引起卧华山守军的重视,卧华山中也是没有派遣任何人前往剿杀,这使得娄终在卧华山地域为所欲为。不仅将之前运粮至交趾平原的山间栈道烧毁,而且将南部一支卧华山守军打得七零八落,蛮兵趁此北入,掌管了那一路的诸多重要关隘,现在卧华山正在派遣大军前往阻拦,但是看样子已经太迟了。”
姜鸣道:“运粮栈道?南部关隘?这些在战略上有着什么意义?”
慕涯道:“那条运粮栈道是以往卧华山收集各地粮草运至交趾的必经之路,有了那条栈道粮兵能自五六日内便抵达交趾平原,而且不用跨越交趾山脉,减少了许多人手的调用。但是这条栈道一毁,使得我们军营的粮草供应出现了巨大问题,若是下次缺少粮草时必须绕道所有卧华山山道,同时经过交趾山脉时通过人力扛运,所用时间增加到了两倍多,而且动用的人手也要增多,况且若是运粮队伍出了什么问题,几天之内都排查不到。”
姜鸣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样一来,军营之中怕是要面临巨大的问题。”
慕涯继续道:“还有南部关隘的事,虽然娄终做的很少,但是他有意识地将镇守其中一座重关的兵马由内而外地击破,致使南部蛮兵趁机穿过关隘,将那一带的所有关隘尽数占领,那些本都是一人当关万夫莫开的关隘,一旦让蛮兵掌控,他们便掌握了南北进退的主动权,只要卧华山稍有不慎,他们便能一举北上,占领大片的卧华山地域,昔日潜藏之虎便已然成为了山中之雄狮。”
姜鸣深皱眉头,道:“那次听说蛮兵联合大明窟袭营,看来是早就结下了梁子,这次怕是要两军大范围交锋了。”
慕涯又道:“庞路此次技高一筹,我原来以为他将只是将自己当成了诱饵,等待着梁津他们冲杀,而孙桡、邓准那一支才是真正的主力。但我自始至终都忽略了娄终这一支队伍,谁能想到庞路竟然反其道而行,挑选了一支最弱的队伍,去执行最为重要的任务,而因为娄终先前直闯交趾山脉那边鲁莽举动,让我都以为他只是一支不起眼的军队而已。而当孙桡、邓准东进埋伏,阻挡卧华山援兵,朱盖、金林围杀蒙阆,这些本应该被常人当做重中之重的事,却被庞路撇开一旁,而娄终破坏运粮栈道,打开南部关隘这才是真正的关键所在。”
姜鸣心中一寒,即便他们救出了蒙阆,但是却失了长远之计,运粮栈道与南部关隘的丢失无疑会使得他们陷入更深的陷阱。
“庞路不愧为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这般老道计谋无人能识,我等不如!”